行刑之人伸手要去接那刑具,容玠却没有递给他,反而握得更紧,“不必。”
那人一愣,抬眼却看容玠,只见他那清隽如玉的面容沾着血珠,平白添了一丝邪性。
“依你所见,动刑与斫鱼可有差别?”
容玠慢条斯理地将那冰冷的、沾血的刀刃又贴在了那匪首的颈间,缓缓滑动,“我擅斫鱼,能将生鱼肉斫得薄如蝉翼,透如轻纱……若是将这斫鱼之法用在人身上,应是与凌迟之刑很相似……”
佛像后,苏妙漪脸色微白,忽然生出一股反胃的冲动。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这些冷酷而残忍的话竟是从容玠嘴里说出来的。
记忆中那个为自己斫鱼的青年,与此刻壁画上那道狭长而扭曲的暗影叠合,又顷刻间被吞噬,烟消云散……
“你,你这是行凶杀人!”
那匪首惊惧地瞪大双眼,一边不可置信地嚷着,一边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年里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鳝尾帮手里。我便是杀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容玠冷笑,“更何况,我不会轻易叫你死的。听说通常行凌迟之刑时,要到第五百刀才会致命。可我的刀法,会比那些刽子手更轻更薄,不如我们赌一赌,你能撑到多少刀?是三百刀,还是八百刀?”
说话间,容玠已经将那刀尖斜斜地剜进了那匪首的肉里,竟当真用的是斫鱼手法……
匪首瞳孔猝然缩紧,脸色煞白地求饶起来,“大公子,丁未明真的已经死了……不如你给我个痛快,我替他偿命还不行吗?!容玠!”
容玠置若罔闻。
他盯着手里的刀,眼底漆黑,没有一丝光泽,“你知道我为何喜欢斫鱼?因为大多数时候,人便如同那俎上鱼肉,只能听天由命地看着刀落在自己身上,所有挣扎都是无用,徒劳……”
“我说!我说!”
匪首骤然爆发出一声嘶吼。
庙宇里倏然一静。
“铛”
伴随着锐器坠地的一声轻响,苏妙漪的一颗心也咚的一声砸回原地。
她有些恍惚地往后踉跄一步,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容玠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转眼间,破陋的庙堂里便只剩下他和那终于松口的匪首,以及……躲在佛像后的苏妙漪。
直觉告诉苏妙漪,她现在应该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不要再听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她心里如此想着,脚下却像是被钉在原地,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说吧。”
容玠平静无波的嗓音自佛像前响起,“丁未明在哪儿?”
“他,他被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是生是死……”
像是生怕容玠又对自己用刑,那匪首急忙补充道,“这绝对是实话!我用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
“……他被谁带走了?”
容玠问道。
“或许你不信……”
那匪首欲言又止,“可容大公子,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容玠沉默片刻,只吐出一字,“说。”
“重金收买鳝尾帮,叫我们半道阻截你,杀丁未明灭口的……是你的二叔,容云暮!”
电光自窗外闪过,一声春雷轰然落地。
容云暮……
这三个字伴随着轰隆隆的春雷声,震得苏妙漪耳畔一阵嗡鸣。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忙不迭地转身,想要从后墙那道豁口原路离开。
可一不留神,她脚下却是被杂草掩盖的台阶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脚踝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