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落魄的凌大公子最终还是舍弃了自己的尊严,留在了知微堂。
当日下午,苏妙漪就对书肆里仅剩的刻工进行了一对一的突击训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来的却只有凌长风的惨叫声,苏积玉、苏安安和江淼隔着薄薄一层门板在外头听着,只听得浑身寒毛耸立,不敢靠近半步。
“他们俩……有仇?”
江淼好奇地问苏安安。
苏安安摇头,“凌长风原来很喜欢姑姑的,他身上背着的那把剑,想当初还是姑姑给起的名呢……”
话音未落,里头就传来凌长风有气无力、却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妙漪……老子要杀了你……”
江淼:“?”
夜色将至,苏积玉借用江淼的厨房,亲自做了一桌好酒好菜,在知微堂楼上替凌长风设宴接风。
凌长风面色惨白、抖着双手在桌边坐下,十个手指有七个都缠裹着白色纱布,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而罪魁祸首就坐在他对面,若无其事地瞥他一眼,“初练刻技,哪有不伤手的。多练练就好了。”
凌长风:“……”
苏积玉一脸同情,亲自为凌长风布菜斟酒,转移话题,“凌公子不是回了汴京么,怎么如今又流落到临安来了?”
闻言,凌长风神色一僵,收回视线。
见他闷不吭声,苏妙漪替他答道,“他把家业败光了。”
“才不是!”
凌长风蓦地提高音量,反驳道,“那些家业是被人夺走的,不是我败光的!”
苏积玉一愣,“被人夺走的?”
凌长风攥了攥手,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半晌才平复心绪,将他回到汴京后的事尽数吐露。
原来,凌氏夫妇一直有个关系亲近的朋友,两家不止有生意上的往来,还有早些年的情义恩惠,算得上生死之交。
凌长风一直唤此人叔叔,这次他回汴京处理父母丧仪时,便是多亏了这位叔叔从旁帮衬。
然而就是这个他推心置腹、从未怀疑过的叔叔,竟在他被各种杂事绕得晕头转向时,哄骗他拿出了凌家私印,在变卖产业的契书上署名盖印……
自此,原本属于凌长风的所有产业都在一夜之间改换了姓氏,就连一间落脚的宅院都未给他留下。
知微堂里,苏积玉等人听得义愤填膺,就连苏安安都硬生生掰断了筷子,“这也太坏了……”
“世间竟有如此奸恶之人。”
江淼皱眉,“他姓甚名谁,生辰八字是什么,天道昭彰,我非得叫他尝尝旁门左道的厉害!”
凌长风垂眼,眉宇间一片沉郁,“他姓裘,名恕。”
屋内倏然一静。
裘、恕。
苏家三人表情各异,唯有江淼率先反应过来,惊愕不已,“裘恕?!你说的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当朝首富,裘恕?!”
凌长风暗自咬牙,裹着纱布的手一拳锤在了桌上,“天下第一善人?我呸!”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江淼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去打量苏妙漪,却突然发现不仅是她,就连苏积玉、苏安安的表情也不同寻常。
这祖孙三人一听到裘恕的名字,竟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魂魄也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淼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苏妙漪才忽地勾了一下唇,端起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
“喂。”
她抬抬下巴,唤道,“凌长风。”
凌长风掀起微醺的眼,正对上苏妙漪那双桃花眼里不加掩饰的恶意和狂妄。
“叫我一声东家,我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