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官放下酒壶,抬眼看向苏妙漪,“东家说得没错, 我是想往高处走,我不想自己永远都是伶人,是他们口中用来取乐的玩意……我也有想得到的东西, 不摆脱这个身份,我永远都得不到……”
苏妙漪点点头,不置一词。
翊官欲言又止, 举起酒盅, “但东家和参商楼于我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没齿难忘……我敬东家一杯。”
苏妙漪也随手端起那酒盅, 抬了抬, “前程似锦。”
“……”
翊官没说话, 只是盯着她。
苏妙漪将那酒盅凑到唇边,忽地顿住。
下一刻,她掀起眼,目光穿过濛濛水雾,如冷枪般落在了翊官脸上。然而只是一瞬的锐利,顷刻间便又被雾气掩盖,甚至因为映着粼粼水光的缘故,透着一丝冷冷的靡艳。
翊官心跳好似停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跳动,震耳欲聋。他蓦地垂眼,掩饰地问道,“……我今日为东家挡了那么多酒,东家便连我的一杯酒都不愿饮下么?”
苏妙漪摩挲着酒盅边缘,半晌才意味不明地翘了翘唇角,掩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翊官喉头一动,也将自己的杯中酒饮尽,然后缓缓道,“东家知道我抛开伶人这层身份,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吗?”
苏妙漪眼睫微垂,摇了摇头。
翊官直勾勾地盯着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二字,“是你。”
“……”
苏妙漪轻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见状,翊官愈发鼓起了勇气,“我知道,参商楼的一个伶人,绝不配站在你身边。所以我必须要离开,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苏妙漪,我不要做你的摇金树,我想做你的……做你的……”
剩下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忽地起身,绕过矮几,跪坐到了苏妙漪跟前,想要握住她搭在熏笼上的手。
苏妙漪手一抬,躲开了他的触碰,似笑非笑,“做我的什么?”
翊官咬牙道,“你的夫婿。”
苏妙漪眯了眯眼,唇畔的弧度愈发讥诮,“可是我已经嫁人了,我有夫婿。”
翊官倏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她,“什么?”
他脸上因酒醉而染上的酡红逐渐褪去,神色有些苍白,眼神也空了一瞬,下一刻就像是骤然被点醒了似的,眉目都有些扭曲,“……是容相?是容相对不对?!”
苏妙漪静静地看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翊官眼底闪过一丝怨愤和恨意,顷刻间又化为更深更痴的偏执。
他忽地凑近,跪着的膝盖压住了苏妙漪逶迤在地上的袍角,以一种贪婪而黏腻的目光仰视着她,“不是都说我很像他么……那就把我当成他……不行吗?哪怕只有一天,只有一晚上……”
苏妙漪垂眼,视线落在他脸上。看着看着,脸颊逐渐飞上了两抹红霞 ,衬得面容愈发艳丽,而与此同时,她的眼神似乎也变得恍惚起来。
翊官大喜,下意识扫了一眼矮几上的酒壶。
他屏住呼吸,握住了苏妙漪的手腕,将她的掌心往自己脸上贴去,喃喃道,“东家,我可以做旁人的替身,你就成全我一次吧……”
话音未落,他的手却是被一股力道骤然带起。
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啪”的脆响,他脸上便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苏妙漪抽出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当他的替身,你也配?”
苏妙漪甩了甩打疼的手,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唇畔虽还带着笑,可眼神却冷如冰霜,“他不会像你这般下作,往我的酒里搀药,更不像你这么蠢,竟以为我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