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那龙头杖的一瞬,苏妙漪明显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又微微颤抖起来。她连忙转眼去看容玠,却见他神色冰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是在强行忍耐。
“九安,还记得这龙头杖吗?”
楼岳问道。
容玠眼底席卷着风云,再启唇时,声音都有些不稳,“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是你祖父的遗物。今日,老夫便将它赠予你了。”
云淡风轻地丢下这么一句后,楼岳便扬长而去,留下敢怒不敢言的众人和一桌被搅得地覆天翻、风云变色的生辰席面。
夜风潇潇,容府的生辰宴以寿星的提前离席而告终。剩余人坐在桌边,面面相觑。
端王沉着脸,咬牙道,“好个楼岳。那龙头杖是御赐之物,他竟据为私有,随意转赠,这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将父皇置于何地?!本王明日定在父皇跟前好好参他一本!”
话虽如此说,可在场谁心里都清楚,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楼岳,包括宫里的皇帝。
二十年前不可以,二十年后同样也不行。
端王离开时还想和江淼说些什么,可江淼却低垂着眼没看她,他便只能作罢。
然后走的,便是李徵和穆兰。
“他最近在朝堂上与楼岳斗得很凶,伤到了楼氏一党的根本。所以楼岳才会按捺不住,特意在今日折腾这么一出……”
李徵素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此刻却迟疑了一下,“他怕是被戳中了痛处,你能不能留下陪着他?”
苏妙漪没应声,穆兰便将李徵带走了。
宴厅里只剩下江淼和苏妙漪,两人的头顶上仿佛都覆压着黑沉沉的阴云。
苏妙漪坐了片刻,到底还是起身,转向江淼,“你等我一会儿。”
江淼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苏妙漪走出宴厅,向老刘头打听容玠的去处。
老刘头唉声叹气,一脸愁云惨淡,“公子拿着那龙头杖就走了,没让人跟着,老奴也不知他去了哪儿……”
“遮云呢?你把他找来。”
老刘头刚要转身去找,又被苏妙漪唤住,“等等,你再帮我去传句话……”
老刘头很快找来了遮云,遮云虽也不知容玠去了哪儿,却揣测道,“我觉得,公子可能去了藏书楼。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就时常将公子带到那儿,让他陪着一起读书……”
苏妙漪一手提着盏灯,一手提着方食盒,孤身去了藏书楼。
与临安容府的藏书楼相比,汴京容府的藏书楼建得更巍峨、更雄峻,矗立在浓沉的夜色中,在水面上投下浅影。
苏妙漪推开藏书楼的门,一股书香气便扑面而来,隐隐还掺杂一丝熟悉的雪竹香。她确认了容玠就在此处,于是提着灯、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容玠?”
直到走到了最高处,雪竹香的气味明显比之前浓郁,苏妙漪才循着香气找过去,果然在楼外的扶栏边看见了靠坐在门框上的容玠。
月光清幽,映照在他身上。
与平日里衣冠整肃的容相不同,和永远清冷自持的容大公子也不一样,此刻的容玠双眼微阖,发丝是有些散乱的,衣摆逶迤在地上也是褶皱的,身边甚至还有几壶已经饮尽的佳酿,随意地倒在地上。而他手里一下一下轻抚着的,正是楼岳“赠”给他的生辰礼那根龙头杖。
“……你还好吗?”
苏妙漪抿唇,挪着步子靠过去,轻声问了一句。
闻言,容玠缓缓睁开眼,眼帘半搭着看过来,懒散中带着一丝微醺的醉意和郁郁。
他静静地盯着苏妙漪看了一会儿,似乎才辨认出她是谁,旋即眉梢一低,竟是露出些孩子气似的委屈和可怜模样。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