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妙漪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手里的帕子,敷衍道,“知道了,我会去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
苏妙漪诧异地掀起眼,撞入那双含笑的眼眸。
“我问的是,那日在医馆你说要好好想一想的事。”
容玠垂眸望她,“现在想得如何了?”
“……”
过了半个月,还是上门来讨要一个答案了,果然是躲不过去的。
苏妙漪转了转眼,“想好了。”
容玠眸光闪过一丝亮色,静静地等着。
“机会,我可以给你。”
眼见容玠惊喜地走上来,苏妙漪蓦地后退一步,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要事先说好,究竟是哪门子机会。要是男婚女嫁、明媒正娶的机会,那你就想都不要想了。”
“……”
有那么一刻,容玠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从前是你逃婚在先,我不愿再同你成第二次婚,这很过分吗?不能接受就算了。”
苏妙漪扭头就走。
“等等。”
容玠回神,伸手拦下她,“把话说完。没有婚配的机会,那还有什么机会?”
“这些年我在汴京做生意,成日里同那些行首商贾们打交道。除了世叔洁身自好,其他人在外面都或多或少有几个相好,藏头露尾,暗度陈仓。既然他们能有,那我也可以有……”
女子清泠泠的嗓音,在月夜凉风、婆娑树影下显得愈发空灵,“看在你勉强能讨我开心的份上,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院中静了好一会儿。
“所以,连妾都做不上,我就是个外室。”
容玠言简意赅地总结。
“准确的说,连外室也算不上,顶多算个姘头……”
“……”
苏妙漪忽然有些心虚,移开视线,咄咄逼人道,“总而言之,就算你我以后真的在一起了,你也无名无分、见不得光。一旦我有更喜欢的人,动了嫁娶之念,你就得自觉消失。毕竟,我可不是个会脚踩两条船的人。”
“……”
容玠眼眸微垂,神色不明。
苏妙漪眨眨眼,盯着树梢上晃动的叶片,漫不经心地絮絮叨叨。
“我知道,这些条件对兄长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荒唐了。毕竟兄长是一国之相嘛,要什么女子没有,何需纡尊降贵,来我这儿做个上不得台面的姘头?所以今日也就是随口说说,兄长听过就当忘了。反正这偌大的汴京城里,向我自荐枕席的郎君也有不少,不缺兄长一个……”
“我答应你。”
容玠猝不及防地开口,打断了苏妙漪。
这一次,轮到苏妙漪的表情僵住了。
她迟缓地转了转眼,目光重新落回容玠的面上,有些不可置信,“……你答应了?”
容玠的面容隐在树影中,声音倒还算平静,“我答应。”
“……答应得这么快,一看就没过脑子。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先把我敷衍搪塞过去,以后万事都好商量?”
苏妙漪冷笑,“容九安,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
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容玠幽幽地叹了口气。
恰逢云开月出,皎白的月光落下来,将那双清寂的眉宇映照得彻亮。而他此刻的眼神,有无奈、有不安、有委屈,但唯独没有侥幸。
苏妙漪一怔。
“我知道你苏妙漪说到做到,我也相信,你若真遇见了更合心意的郎君,就会将我一脚踢开。”
容玠掀了掀唇角,抬起手,“我容九安对月起誓,从今往后,愿做苏妙漪无名无分、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