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声音压得极低,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左侧还是忽然有一股寒意压了过来。
苏妙漪哆嗦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见穆兰的表情也变了。
“苏妙漪,你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兰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然后就别别扭扭地起身,坐回了李徵身边,轻咳了两声,才用胳膊肘碰了李徵一下,故作无事地开口,“明日你休沐,我陪你去置办些衣裳。”
李徵目视前方,冷笑,“穆大讼师明日不是还要离京替人打官司,怎敢劳驾?”
“……后日,后日再走也来得及。”
这俩夫妻也是令苏妙漪看不懂。
去年在汴京收到请柬时,她就差点惊掉了下巴。后来瞧着这二人相处,也觉得颇为新奇,甚至还有些唏嘘。
从前穆兰做傅夫人时,几乎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傅舟身上,不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后宅交际,都安排地格外妥帖。可如今轮到了李徵,她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自己的讼师事业上,压根顾不上他了……
不过撇开李徵是如何想的,苏妙漪还是替穆兰如今的变化感到高兴。
“江淼呢?”
穆兰扫视了一圈,问道,“她不是被你叫来汴京做什么签售会了吗?”
苏妙漪耸耸肩,“她说自己无父无母,从不过中秋团圆节。而且她最近在写新话本,怪我把她叫来汴京,让她水土不服,一个字都写不出。”
“然后呢?”
“然后我今晚特意给她安排了一条船,让她去湖上一边赏月一边写。”
穆兰眼皮跳了一下,“她有病,你也不正常。”
苏妙漪却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女使们摆好碗筷、斟满酒盅,便站在一旁伺候。苏妙漪却转过头,摆了摆手,让他们也都坐下。
苏宅的女使和护院都是三年前初秋被招进苏宅的,在这儿一待便是三年。
这三年苏妙漪的生意越做越大,知微堂和参商楼的铺面也越来越豪阔,她本可以换个与裘府一样的宅子,但她却不愿意,依旧“蜗居”在这小小的修业坊里。
修业坊里的苏妙漪,和修业坊外的苏行首,就像是两个人。修业坊外,苏行首要金装玉裹、前呼后拥,可回了修业坊,苏妙漪却连什么首饰都懒得穿戴,更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所以宅子里一直就用着这些老人。
“今日中秋,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一起过节吧。”
苏妙漪笑意盈盈地转向李徵,“李大人介意吗?”
李徵仍是没什么表情,“无妨。”
下人们诚惶诚恐地在桌边坐下。
众人赏月饮酒,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酒过半巡,穆兰忽地想起什么,问苏妙漪,“我来汴京后还没见过苏安安,女大十八变,她如今是不是也生得十分漂亮了?”
苏妙漪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还在裘府?你今日没叫她来一起过节么?”
“……”
苏妙漪往穆兰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她是裘家人,来苏家过节是什么道理?”
苏安安的事,穆兰早已提前在信中知晓了。听了苏妙漪这话,她到底觉得有些惋惜,但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苏妙漪率先转移了话题,“凌长风要回京了。”
穆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吗?没想到当初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竟能受得了这份苦,在军营里一待就是三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这三年在军营里,可不止是吃苦,也立了功绩。最开始是踏白使,然后是统领,又从统领到统制,前不久平定游寇立了大功,还被封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