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凌长风这个汴京城出了名的暴脾气竟没动怒,只是抹了一把脸,又甩了甩手,将那酒液甩到了周围人脸上,坦然道,“你说得对,我是不配。”
如果说他进丰乐楼之前,还为自己前二十年的浑浑噩噩感到自惭形秽。如今同这群人坐在一起,他竟反而得到了一丝宽慰,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他不配做大侠又怎么了?
总比这些连人都不配做的渣滓好多了。
雅间内微微一静,一群人被凌长风整的有些不会了。
凌长风拎起酒壶,问道,“武兄,你这酒不用来喝,用来泼,想必是已经喝够了。既然喝够了,那不如谈谈我的八贯钱黄杨木?”
“……”
“武家家财万贯,武兄不会赖账吧?”
“凌长风,你现在可真像个街边讨饭的乞丐啊……”
武公子又憋屈又痛快,“你放心,本公子答应你的黄杨木书架,说到做到。不过,今日本公子还没喝尽兴,这酒宴嘛,少了些乐子,寻常的这些乐舞实在是看得有些腻味了……”
他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当即有狗腿子会意,嚷嚷起来,“凌长风,你不是会耍剑吗?给我们舞个剑,知微堂的黄杨木书架,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饶是在踏入雅间前就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可听到这样羞辱人的要求时,凌长风还是忍不住蹙眉,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见他变了脸色,周围人顿时明白戳到了他的痛处,愈发恶劣地拍桌起哄起来
“凌少爷,耍个剑!”
“可是咱们这儿没剑啊……”
“这简单!用树枝代替一下嘛!”
“哈哈哈凌少爷,耍个树枝!”
那口吻,就像是在街头撺掇人耍猴戏似的。
很快,已经有人从花瓶里折了根长满刺的树枝,递到了凌长风跟前。
凌长风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心中天人交战。
只差这一步了,只差这一步,他就能把黄杨木书架的单子拿下来,交给苏妙漪……
就在他心一横,抬手要去接那根树枝时,人群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众人一惊,转头就见雅间的门已经开被踹开了。
一道蜜粉色的身影就像个旋风似的冲了过来,甚至在武公子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面貌时,一股馥郁的墨香已经飘至跟前,紧接着,伴随脸侧袭来的一阵劲风,额角忽地传来一阵闷痛
“咚。”
盛满酒的紫铜壶砸落在地上,朝一旁滚去。
武公子一阵眼冒金星,踉跄几步,直接往后一栽。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慌忙蜂拥而上,齐刷刷地架住了他,发出惊叫,“武兄!武兄你没事吧?!”
“……”
熟悉的丰乐楼,熟悉的紫铜壶,就连额头上肿起来的位置都是熟悉的。
有那么一瞬,武公子竟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他分明在羞辱凌长风,怎么会又冒出了另一个“凌长风”从后面偷袭?!
他勉强睁眼,眼前模模糊糊的景象逐渐清晰。
一个身穿蜜粉色衣裙的小娘子站在不远处,蛾眉曼睩、柳弱花娇。曳动的烛光在她面颊上晕开,透着些绯红,远胜枝头春色……
一时间,不止是被敲了一闷壶的武公子,其余那些纨绔也都像是挨了一下,原本仇恨的眼神飘忽起来。
这些眼神凌长风太熟悉了,他一下从苏妙漪出现的震愕中回过神来,蓦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抬手就要把苏妙漪往自己身后扯,“你怎么来了!”
然而苏妙漪却比他动作得更快,将他伸过来的手一推,就站到了他身前,对着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