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低头看了看自己雪白的狐裘,又看了看那灰黢黢的台阶,站着没动。
“啧。”
李徵丢下手里的东西,从厅堂里搬出了一把椅子,在容玠身边放下,“容大公子,坐吧。”
容玠这才抖了抖衣袍,在椅子上坐下。刚一落座,一叠文书便被李徵丢了过来,落在他怀里。
“这是什么?”
“开春后你就要进京了,汴京的情势变幻莫测、步步惊险,我如今在临安,就算想要帮你也鞭长莫及。这里面的名单,是楼岳的党羽,不一定全,但已经囊括了十之八九。”
李徵一边锯凳子腿,一边对容玠道。
容玠神色变得郑重了些,将那叠文书小心翼翼收进袖中,起身朝李徵作了一揖,“多谢。”
李徵头也没抬,哼了一声,“把你的谢礼拿来给我尝尝。”
容玠笑了笑,将手里的两坛酒一一打开,递了一坛给李徵。
闻到那清冽的酒香气,李徵才将手里的锯子丢了,接过酒坛。
刚要饮酒,他忽地又想起什么,动作顿住,“正月初一,我趋走时恰好碰见了你那个义妹。”
容玠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却没往心里去。
“……从傅府出来。”
李徵补充道。
“那多半是去找傅夫人,她们二人是至交好友。”
李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们二人从傅府出来时,都带着伤。”
容玠眸光一缩,蓦地转眼看向李徵,“……你说什么?”
“那傅舟自从被降职做了主簿,便一蹶不振、日日醉酒。我早知他品行不佳,却没想到他竟还会对自己的夫人拳脚相向……”
李徵压低了眉梢,“苏妙漪昨日去傅府,恐怕就是因为此事与傅舟起了争执,脖子这儿也有一圈淤痕……”
容玠的脸色有一瞬变得极为骇人,他蹭地站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见状,李徵眉心一跳,及时开口叫住了他,“你现在若出了这个门,那明日傅舟有什么好歹,本官定亲自去容府拿你。”
容玠蹙眉,回身看向李徵,“你都已经知道傅舟做了什么,便眼睁睁地看着?”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只是家务事?”
“不过堂的,通通都是家务事。”
李徵淡淡道,“唯有到了衙门,才是本官的案子。”
容玠很快读懂了李徵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只有那位傅夫人将傅舟告上公堂,你才会替她主持公道。”
想起那日躲在苏妙漪身后的穆兰,李徵扯了扯唇角,“只要她敢投告,我自然会让傅舟吃不了兜着走。可惜,她绝不会这么做。”
容玠也想到了,语气微沉,“妻告夫罪,徒两年。”
“这世上有哪个女子,甘愿承受牢狱之灾,也要控告自己的夫婿?”
李徵轻飘飘地说道,“更何况按照律例,挞妻之罪,还要罪减两等。除非伤重致死,否则绝无重判。她若真投告到官府,耗费两年的光阴不说,狱中要遭受身心折磨,出狱后恐怕还会被报复、被戳脊梁骨……”
容玠默然不语。
李徵看了他一眼,“对女子而言,太太平平地和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与此同时,苏宅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和离?”
来苏宅要人的傅舟拍案而起,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我都没说要休了她这个丧门星,她竟然还敢跟我提和离?!”
正月初五,临安城的各家商铺都开张迎财神了,苏妙漪让其他人都去了知微堂张罗,自己则留在苏宅守着穆兰。
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