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人断裂狰狞的脖颈后缓缓露出一张莲纹面具,在暗蒙蒙的营帐中,像是小佛龛中噙着微笑的玉观音,可那与她对视的茶褐眼瞳中没有丝毫浅笑的浮光。
她泪眼呆滞地盯着露出面容的男人,心没来由猛地一跳,跃至嗓眼,一声声震耳欲聋。
他随手如丢一张破布似地松开扭断脖子的人。
很快身后便涌来人,悄无声息将尸体拖走。
外面此刻应是艳阳高照,可里面却暗沉沉的,那点稀薄的光打在里面,一片挣扎过的狼藉。
女人失神地跌坐在地上,裙裾脏兮兮的,被清水洗过露出的面容像是冬里挂在枝头上的粉面桃子,沉甸甸地坠着,颤着,发出熟透的香甜气味。
两人谁也没有讲话。
他屈身蹲在她的面前,也不嫌她浑身污垢,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抬起她的脸,落下的目光一级一级地往上凝睇,最后盯着她,如同在看一个将自己弄脏的顽劣孩童。
“你……”谢观怜仰着头,小心翼翼地压住呼吸,黑缎似的长发上还沾着凝结的泥,桃花脸却滚着汪汪的春水,双手攥住脏兮兮的裙裾。
他默声,指腹拂过她眼角的泪,随后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也不知是仍旧在害怕,她这会子卧在他的怀中浑身颤着。
他抱着她出了营帐,冷淡的对站在外面的士兵道:“烧了。”
声音沙哑,听不出原本的嗓音。
谢观怜听见他低沉的嗓音,抬起头想窥他一眼,却没想到蓦然对上了他那双眼,又慌忙垂下。
他移开视线,抱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谢观怜换了营帐。
士兵抬着热水进来,离开时悄然无声。
待营中无旁人,他朝她走去,似要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了。
谢观怜心中一慌,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袖,颤着这秋水眼儿望着他,楚楚可怜得水雾快溢出眼眶了。
“松开。”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谢观怜方受过那般的惊吓,此刻不敢脱下身上的衣裳,但他又那样坚持,眼眶中的泪珠瞬间便滚落了下来,委屈得消瘦肩膀抖着,颤着,依旧死死地咬住下唇。
许是她实在可怜,他软了些语气,“浑身的泥,洗干净休息得舒服些。”
只是这样吗?
她红红的眼盯着他心中犹豫,仍旧没有松手。
他蹙眉松了手,站起身道:“我出去。”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谢观怜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在原地坐了许久,才将身上脏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裙裾脱下,赤条雪白的身子跨入浴池中。
期间她频频紧张地盯着营帐的门帘,生怕从外面走进来人。
好在他给了足够的时辰,谢观怜迅速将身上的脏污洗干净,起身换衣时却发现里面没有干净的女子衣裙,只有她褪下来的那件。
不远处的木架上挂着一件长长的雪灰色长袍。
她不想刚洗干净又穿回原本的脏裙,盯着了那件袍子许久,咬着下唇,还是伸出沾着湿气的白臂,取下来裹在身上。
那件不合身的男子内袍缠在她的身上,像极了穿大人衣裳的孩子,袍摆长得她走不动路,只得弯腰抱起袍摆,但却又露出了一双白艳艳的腿儿。
她在营帐中悄悄掀开一角,发现外面都是人,根本就出不去。
谢观怜失落地转身回去,蹲在门口的角落里,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人便是路上听闻打进来的莲圣子,真正的岩王之子。
她在路上听闻拓跋呈败在雁门,留下的大部分将士几乎都被他收入囊中。
就在方才他救下她,救下了她这个曾经冒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