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生静了片刻,“微臣并无司马相如那般的才华……”
允元却好像没有听见,她径自对身后女官吩咐:“在这里上晚膳吧。”
这一日便在杜微生的画院里用了晚膳。画院是奉皇命所建,内里雅致豪阔别有洞天,后园里还凿了一方温泉池,水流清澈,水汽悠然,允元赤足在池边站了片刻,抬手让女官给自已脱了衣裳。
“听闻这一方温泉,杜学土从未用过?”
隔着一面竹制的围栏,她的声音影影绰绰地像蒙着水雾。
走入此间之前,杜微生身上的衣物已被宦官们剥光了,只给他罩了一层薄薄的纱。毕竟皇帝是赤裸的,若他在衣裳里揣着什么,则皇帝毫无自卫之力。然则温泉池中的天子也不吩咐下一步,他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围栏外,恭敬回答:“微臣不敢用。”
“出来吧。”允元冷声。
他走出来,便感受到皇帝冷冷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过他的肌肤。她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是赤裸裸的,但却没有丝毫旖旎情氛,便连温泉水都如一面袅袅的画障,透出遥远的拒绝他的气息。
如他所记不差,她今年还未满二十五岁。诞节在十月初八,是每年的大节日。
不到二十五岁,却已有了这样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杜微生忽然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乃至于坦然了,迎着她的目光,甚至还羞涩地笑了一笑。
她要羞辱他。
看来他到底还是做错了,现在,他是在领罚。
杜微生的身材是很好看的,甚至比他的脸更好看。
允元喜欢男人,她不掩饰,就好像她喜欢权力,她也不掩饰。
她从出生起便被父亲教导刑名之学,申韩之术,又看遍了朝堂上风起云涌,直到如今她二十四岁,已是本朝名正言顺的皇帝。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大概沉默了足够久的时间,她才终于淡淡地开口:“那你今日可以来试一试了。”
男人像一张网似的,从她身周渐渐包围过来,安静地攀附上了她。
她闭上眼,身子往后微微靠在他胸膛,杜微生感受到温热的水流缓慢填满两人身体间的缝隙。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她的全身也仍然是紧绷着的,因为他看见她那小巧的鼻梁上,有一颗小小的水珠竟凝固不动了。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曾像自已这样靠近地端详过她。应该是有的,她的男人并不算少。他只是陪她稍久一些,但也瞧不出她有多喜欢他。
她的肌肤瓷白,在温泉水的拂动下,几乎映出内里的血管,表明她并不当真是个无生机的人。沿着那湿润的发丝往上,她的脸颊上泛着少女的红晕,嘴唇却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他真想打开她那嘴唇,舔舐它,直到它染上一些温度。
她的睫毛很长,湿漉漉,扑簌簌,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你在看朕?”她问。
“是。”他承认。
“有什么发现?”她的语气懒散了几分,像是在纵容他。
“发现陛下有伤。”他认真地说。
“伤?”她皱了眉,“哪里”突然止住,喉咙里闷闷地“嗯”了一下,是因他的手流窜到了她腰际,轻轻地按了一按,他说:“这里。”
她笑了。
她真的太难得笑一回了,看到她笑,杜微生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好好地放了回去。他放柔了声音:“陛下的旧伤,还疼不疼?”
那是一道长约半寸的疤痕,隐在侧腰,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她笑道:“你又闹朕。”
他也笑起来,因为她的笑容真的很和煦,好像片刻前的冰霜都已消散,此刻的她或许能纵容他一切逾矩的行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