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愿意出来,我就在附中附近找个房子住下, 时间挤一挤就行。温姨那,”容筱稍顿,“温姨的意思是她现在身体还不错,自己在这边没问题,新招来的小?姑娘挺伶俐,能担不少事。等过两年小?择成年上大学,她把,她把温敛的赔偿金取出来拿给小?择,店这边再看要不要继续开。”
尘封许久的名字被提起,室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桑渝顾不得理清事情的头绪,回过头去看温斯择。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已熄灭,少年站在她身后?,大半眉目隐在黑暗中,只房间内漏出的一隙光亮落在他眉眼间。
他垂着唇角,微垂的眼皮盖住神色,站在那一动不动。
桑渝知道他一定听到?了,她不自觉握上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温斯择回神般低下头,目光落向看她,手指回拢,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唇角弯了弯,努力?勾出笑容。
房间内的桑远南忽地出声,吸烟后?的嗓音发哑,“你把一切考虑得周全。你和酒酒,以后?还回家吗?”
桑渝回过头,心跳随着这个问题一声一声高起来。
她把缝隙悄声拉大,指尖紧紧握着门把,发丝被房间里的光亮包裹上一层暖绒似的光,站在门边静静听着。
容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她声音很轻,轻得险些要被电视音量压住。
“看你。”
“如果你还是这样,这个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桑远南没说话,沉默地抽着烟。
桑渝心跳闷声回落,似是被压上重石,指尖用力?一抓,指甲划在门漆上很轻的一声,被电视机音量盖住。
一集电视剧播放结束,容筱轻按遥控器,等电视黑屏后?开口。
“人不会轻易改变的,今天你妈在你和你哥面前压下吵架的事,也不过是怕关系完全闹僵,你哥真?有什么事,她连个给自己养老?的人也没有。”
烟味顺着门缝飘出来,又?过了许久,容筱说:“我以前说,酒酒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你说女?孩也挺好,可你看你妈对桑麟和酒酒一样吗?我以前只想?着家庭和睦就好,不知道让酒酒受了多少委屈……”
门外?的桑渝倏地愣住,大脑一片空白,她回头去看温斯择,眼神茫然而无助,似乎有什么以前被忽略的问题忽然被放置眼前。
温斯择的眼神倏地一动,也看向她。
桑渝猛地想?起那一年除夕,她在温斯择家听到?这句话,她佯装没听到?时容筱紧绷的肩膀和望着她一瞬不瞬的目光,也想?起上次和容筱吵架,她说听到?过容筱说的那句“桑渝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容筱想?要反驳时,被她打断。
桑渝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那句“酒酒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的真?正?含义。
那不是容筱不爱她的理由。
而是太爱她的隐隐不平,和无奈。
眼泪迅速模糊双眼,簌簌下坠,桑渝抬手抹了一把,脸颊和手背上一片潮湿和光亮。她的嗓子被梗着,一口气团在那里不上不下,哭得肩膀轻轻颤动。
一只大手落上她的脸颊,等发现擦不净她的眼泪后移至背后?,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大手在背后?轻轻拍着安抚。
她的眼泪落在温斯择的肩膀上,湿了他的衣服,容筱的话断断续续传到?两人耳中。
“远南,你和结婚时相比变了很多……酒酒是个心软也讲理的孩子……你不能太自私……你好好考虑一下。”
谈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有脚步声传来,温斯择轻轻将门推上,揽着桑渝下楼。
楼道里的灯还黑着,楼下吵闹的孩童声已经不在,一户户窗口熄灭灯光融入黑凉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