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意识的躯体。他们觉得每个月给他十万,便足够当作他“卖身”的奖励。而他,刚刚,居然把刘守宗当成什么温和的大哥哥去诉苦了。门冬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自然不愿意用杜承毅一分钱,如果他用了,他已经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妓女。
门冬的脸色不变,语气滞硬下来:“那张卡,我没用过。”
刘守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他忘了,门冬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从头到尾,门冬都不是自愿的。他脸上关心的表情冷不丁变得讪然。他自然不可能跟门冬道歉,于是沉默地扭过头,没有再问。
两人一路无话。
现在没像夏天时热,十月下旬,正是晚秋。门冬坐在车后座,眼神怔怔地落到窗外一排排熟悉的树以及那些垂在树梢变了颜色的树叶上。司机开车开得稳,微末的颠簸不足以晃得人眼疼。门冬想,这样的关系,到底,什么才能结束呢?日子一天天地过,不知觉,下周就是十一月了。可是,突然,他又想起了杜承毅给他找的那两位医生。他不肯用那些“卖身”钱,但治好腿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门冬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难堪地暗盼,杜先生还是不要那么快腻了他吧。他想把腿治好。杜承毅的钱权门冬已经切身体会过,杜承毅找来的医生,想必不是普通的医生。他不要钱,但如果有机会,让他的腿恢复到九成,让他能没那么顾及地去跑,去跳,他舍不得,也没有骨气拒绝。
第十五章
抵达别墅后,门冬下车。
杜承毅的别墅不在市中心,周遭空旷,林荫草树居多。秋冬时期,人若是在别墅附近走动,会感到格外的瑟冷。门冬打了个冷颤,吸吸鼻子,一边往别墅的主屋走,一边将卫衣的下摆往身体处压了压,好叫风不透进来。
幸而杜承毅的家里前些天便开了地暖。门冬进屋后没再像在外头那样冷。
杜承毅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看见轿车驶进别墅的外置停车房后片刻,门冬从停车房出来。看见门冬瘦削苍白的脸,杜承毅微不可见地蹙眉。门冬进了屋。杜承毅扭身,沉着脸,上下打量门冬。
现下面对杜承毅时,门冬不自觉地有了些卑微感。这种卑微感来源于他的心态的转变。从前他想着,他是被强迫的,他心不甘情不愿,杜承毅什么时候愿意放过他,他便能抚掌大笑地恢复自由身,而现在,有了治腿的契机,他便希望杜承毅能在他治好腿之前还将他留在身边,如此一来,自己这样,就算不得被强迫了,反倒变成了自愿甚至祈盼,他再没有原先那样无所谓的心境。
杜承毅说:“穿这么少?”
“还好……呀,”门冬瞥了眼杜承毅。他揪着自己的衣摆,局促地抓了抓,而后放下手,“进屋就不冷了的。”
门冬现在说话的语调,是软的,又轻。杜承毅猛地用眼神擒住门冬的脸。门冬窘促的表情,发着光似的,映进他的眼底,门冬赧然的尾音,又像刺麻的火苗,窜进他的耳里,它们带着烫意,顺着喉管,一路熨进他的心肺。他浑身忽然地涌出了热度。
杜承毅往前走了一步,说:“你。”
“嗯?”门冬微红着脸抬眼看杜承毅。
杜承毅盯了门冬片刻,倏地大步逼近他。门冬硬是抵住了难堪和惧意,没有低头,只看着杜承毅朝他走来。杜承毅没让门冬以这副眼眸微湿,双颊泛红的模样地望向自己太久,他单手用力一揽门冬,稍稍往上一顶,便使得门冬双脚离了地,上半身紧贴在自己身上。他就这样直直抱着门冬往卧室走,一边走,一边偏头看门冬的侧脸上的细小的绒毛。
杜承毅将门冬抵在床边时,门冬还被杜承毅箍在怀里,只能堪堪脚尖点地。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跟杜承毅说话的语气不仅和之前截然不同,甚至,他觉得……刚才的自己是谄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