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冷雪压枝。

谢珩一身月白圆领大袖衫,眉目淡漠地坐在那,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角落里的菊月身上。

远福上前一步,朝菊月道:“把那日的事细细说来,撒一句谎,削一根手指。”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挎着长刀冷面黑甲卫进了屋,一左一右架起菊月,拖到谢珩脚下。

明明是如此残忍的手段,从远福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是喝水吃饭一样的常事。

屋里的世家女和年轻公子,无不胆寒。

菊月抖如筛糠,求救似的看向秦璇。

“郡主,你不是说放了我吗?”

秦璇啜了口茶,随意道:“是放了你,可也没说让你全须全尾出去。”

菊月只觉得血一下涌到头顶,她环顾一周,见一圈锦衣华服的贵人冷眼看着她,好像在嘲讽她的天真愚蠢。

在这位谢大人面前,即使有天大怨气,她也不敢泄出分毫。

菊月战战兢兢,伏在地上把那日的经过磕磕绊绊说了。

谢珩垂着漆眸,睫羽在眼下打出一片漠然的阴影,叫人看不清情绪。

良久,他抬手一挥,黑甲卫便退了出去。

菊月绷着的弦一松,瘫软在地,冷汗顺着额头滴溅在地板上,洇出一团湿痕。

秦璇嫌弃皱眉,转头对谢珩道:“谢大人,听说你们谢府有个擅毒的神医,我方才已经唤人去传,你不介意吧?”

谢珩来时早已事无巨细知晓今日发生的事,包括谢苓杜撰府医有神妙的药粉。

他道:“郡主自便。”

这次换秦璇怀疑自个儿了。

众所周知谢珩向来有一说一,从不说假话。

更何况,他应当不会为了个远房堂妹撒谎,还是个容易被拆穿的谎。

不多时,府医被人引进来。

“二公子、郡主、各位贵人安。”

府医先是做辑行礼,随后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个青玉瓷瓶。

秦璇招了招手,身旁的珍玉把东西呈给了她。

她把玩着瓷瓶,打开塞子凑过去嗅了嗅,闻到一股类似苦苣的味道。

“这便是你那能显示毒药痕迹的药粉?”

府医心里直慌,感觉后脖子凉嗖嗖。

他偷偷看了眼二公子,见对方面色如常,便故作高深点头。

鬼知道二公子和苓娘子为何要杜撰出个不存在的药,把他架在火上烤。

秦璇“啧”了声,又道:“可带了毒药来?”

府医早有准备,拿出另一个瓷瓶,双手呈上:“回郡主,这是砒霜。”

秦璇身旁的珍玉接过,把砒霜倒在手心一撮,又去一旁准备好的铜盆里净手,怕洗不干净,换了四盆水,还用了胰子。

做完这些,秦璇把青玉瓷瓶里的药粉倒在了珍玉掌心。

在座的贵女公子们都一眨不眨望着,只消几息,药粉便成了黑色。

周遭先是一静,随即喧闹起来。

“真有如此神药!”

“这府医好生厉害。”

“……”

谢珩掀起狭长的凤眼,看到林华仪脸色微僵,漆黑深邃的眸低划过嘲意。

他靠在椅背上,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挲着扳指,神色难辨。

秦璇此时已经对药粉信了九分,她招手让跪在地上的琳琅上前,把药粉撒了上去。

等了整整半刻,药粉也不见变化。

琳琅强撑着的身子一软,圆润的脸颊顷刻沾满泪水,她哽咽道:“郡主,奴婢是不是没事了?”

秦璇拍了拍琳琅的手背以示安抚,紧皱的眉心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