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却不知道,谢苓穿这么素淡,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银子所剩无几,首饰也比不得高门贵女的成色好,因此只得简单打扮,不失礼即可。

谢苓一路小跑到仪门的房檐下,收了伞朝着他福身行礼:“堂兄晨安。”

他视线扫过她花瓣似的丹唇,突然就想昨儿夜里的那个荒唐梦,也是这样的色泽,贴在他的……

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谢珩轻咳一声,朝谢苓低低嗯了声,率先穿过仪门走了。

谢苓习惯他的冷淡,连忙拿着伞跟了上去。

到了正门,一个黑肤矮个,穿着蓑衣的马夫早早在门口侯着了,见他们走来,脸上堆着笑迎了上来。

“二公子,苓娘子,小的给二位问好。”

谢珩颔首,看到旁边就一辆自己常用的马车,眉头微蹙了下。

马夫看出谢珩有些不快,神色恐慌,支支吾吾道:“二公子…今日马厩里的马儿不知为何都泻肚子,腿软得站不住,就这匹没问题。”

闻言,谢苓目光扫到门口那匹打着响鼻的马儿,脑子里突然闪出一片梦境。

梦里,似乎也有这么一桩事。

谢府马厩里的马儿突然都泻了肚子,仅谢珩常用来拉车的马儿没问题。

但梦里没有谢珩带她出门这一桩事,车夫害怕被责罚,便隐瞒了此事。

谢珩乘马车去拜见兰璧先生,半路马儿发了狂,差点踏死路上的小儿。

好在谢珩骑术了得,看情况不对,立马割断车厢绳索,翻身上马制住了它,没有酿成大祸。

后来谢珩回府调查此时,才知是新来的马夫私自给马儿喂了太多腐烂的水果,导致马泻肚子。

谢苓收回视线,看谢珩冷清的侧脸,又看到车夫躲闪的眼神,内心觉得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会那么巧呢,偏偏是给谢珩拉车的马儿没事。

偏偏在大街上发狂,还差点踏死幼童。

但谢苓不打算提醒他,一来是怕谢珩怀疑自己,二来她临时有了计划。

车夫跪在湿漉漉的地上,头伏在手背上,态度十分恭敬惶恐。

谢珩寒凉的凤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还不快来驾车。”

车夫忙不迭爬起来,亲自扶了谢珩上马车,又弯下腰,等元绿扶谢苓上去。

就一辆马车,天还下着雨,元绿肯定不能跟着去了。

谢苓朝元绿挥了挥手道:“雨大,回去吧。”说完,掀开帘子钻进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于理不合,哪怕本朝民风开放,也还是有些不妥。

但事急从权,再加车厢也足够宽敞,谢苓便默然靠在角落,垂眸安静坐着。

谢珩也靠在另一边闭目养神。

车厢里铺着羊毛地毯,有暖炉,还有小茶桌,谢苓才坐了一小会,脸颊就变得十分红润,还有些困倦。

她把帘子挑开个了点,冰凉的雨水顺着缝隙被风吹到她脸上,让困意驱散不少。她看着街景,估摸着马儿发狂的地方,做好了打算。

马车穿出乌衣巷,在秦淮河畔的路上慢行,又走上御道,最后拐入一条人流颇多的小市。

快到了。

谢苓暗暗扶住窗沿,余光看到谢珩依旧闭着眼,宛若一尊玉雕像。

她哪里知晓,谢珩一睁眼看到她,满脑子就都是那个罔顾人伦的梦。

谢苓时不时看窗外,待看到路边一个孩童时,立马绷紧了身体。

果不其然,车厢在下一刻剧烈晃动起来,车厢外是百姓的惊呼声。

“谁家的孩子,快躲开!马发狂了!”

“我的儿子!”

“这是谢府的马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