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正在镜台前取头上的簪子,闻言手顿了下,透过镜子看向雪柳担忧的脸,平静道:“我正要说这事。”

“方才云台城传来了信,原本负责封妃大典的天师被人换了。”

“原本的天师确实是阳夏人,那个冒牌货身份还不确定,不知是哪边安插进来的。”

雪柳上前替主子拆繁重的发髻,不免有些心惊。

“娘娘,还有三天就是大典,不会出事吧?”

谢苓摇了摇头。

“长公主不会让封妃大典出意外,她得知此事后,已经派死士去截人。”

“届时就算换不成自己的人,也不会让他破坏大典的。”

毕竟对于长公主而言,她天女的身份是一大助力,不到万不得已,对方绝对不会放弃。

雪柳闻言,也放下点心。

她重新给主子梳了个轻松不累人的发髻,拿起海棠珠花往发间点缀的时候,因心不在焉,扯到了对方的头发。

“嘶”

谢苓抬手捂住头皮,幽怨地看着雪柳。

“雪柳啊,你想谋杀亲主啊。”

雪柳干笑两声,神色有些犹疑。

“小姐……我只是……”

这段时间雪柳时常走神,谢苓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她认为谁都有自己的心事,因此并未主动询问,想着等哪天雪柳愿意说了,自然会说。

她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轻声道:“但说无妨。”

雪柳抿唇,问道:“小姐,你为何非要进宫?”

“谢大人样貌英俊,对小姐也十分体贴,虽然之前做了些错事,但也不是罪大恶极。”

“若…若嫁给他,或许小姐就不必再担惊受怕,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谢苓轻叹一声,抚摸着她的发髻,侧头望着黄铜镜中,那张影影绰绰的脸,目光悠远。

“你说得不错,若能嫁给他,说不定我就不用勾心斗角,整日将头悬在房梁上,而是能安心在后宅,做衣食无忧的官太太。”

说着,她顿了顿,看向雪柳迷茫的眼。

“但你有没有想过,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予我金银珠宝,予我独一份的宠爱,甚至放下身段祈求原谅。”

“但这些,是建立在他爱我的基础上。”

“若有天他移情别恋了呢?”

雪柳下意识回道:“那所有的东西都会收回。”

谢苓欣慰点头:“没错,我出身低微,没有母族支持,若真入了他的后宅,唯一的倚靠便是他的爱。”

“他高兴了,可以像对待猫狗一样顺毛捋捋,给点甜头;若他不高兴了,便可以随意践踏我的自尊,甚至抛弃。”

“旁人掌心讨来的糖,是含着苦涩的。”

“只有自己拥有,才吃着安心。”

谢苓望着雪柳懵懂的眼,心间一软。

曾几何时,她也想着嫁个如意郎君,再生几个孩子,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但自从做了那个梦,得知了上辈子的一切,她便明白靠人不如靠己这个道理。

她是谢氏旁支女,又拥有好容貌,若想摆脱梦里的结局,必须要自己手握权势。

但她一介弱质女流,手无寸铁,又无好的家世,若想得到权势,最快的办法便是入宫。

成为后妃只是第一步,做长公主的副手也只是虚与委蛇。

前朝有太后吕雉,而她要做吕雉做不到的事,让牝鸡司晨这贬喻女子的话,彻底消失。

雪柳伏在谢苓膝头,细细琢磨着对方的话,不免有些震撼。

她这下终于明白了,也理解主子为何非要入宫,但不可避免的更加担忧。

主子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