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窗外金乌微坠,竹林沙沙作响,炭盆里的火也慢慢失了温度。

禾穗才顶着一张沾了灰的脸狼狈出现。

一进屋,她就站在桌子跟前倒了杯茶仰头喝完,又从外头提来了碳筐,夹了些在炭盆里点燃,才对谢苓说道:“你弟怎么样了?”

谢苓听到“你弟”二字,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她轻咳一声,说道:“挺乖的。”

禾穗哦了一声坐下,说起了谢珩的情况:“你弟后脑里有淤血,所以有点失忆。”

“至于为何成了少年心智,大致是记忆停留在了某个阶段。”

谢苓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他失忆了,还怎么回去?荆州的百姓又如何是好?

她沉默了一会,心底深处隐隐觉得他应当不会有事,毕竟梦里他落崖后也消失了半个多月。

左思右想,她猜测梦里的谢珩或许也失忆了,因此才耽搁这么久。

想着,她便问道:“他这情况,大概多久能好?”

禾穗从腰间的蓝色布袋里抓出一把金黄色的干豆子,丢在嘴里便嚼边回:“快得话五六天,慢得话要就不一定了。”

“看他自己的恢复力了。”

谢苓的心放下了一半,心说果然没事。

只是不知道谢珩恢复后,想起叫过她姐姐,不知道会什么心情。

总不能那恼羞成怒杀了她吧?

谢苓打了个寒颤,决定等谢珩恢复了,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省的他到时候迁怒自己。

毕竟这人最阴晴不定了。

禾穗见谢苓表情怪怪的,以为她担心自己的弟弟,于是安慰道:“别担心,我爹可是神医妙手,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只是他身上伤有点多,双腿还有积年累月的寒症,得好好调理才行。”

谢苓闻言微愣。

积年累月的寒症?

之前在温泉山庄时,她听紫竹提过几句,本以为是为了救她受了点寒气,没想到居然是旧疾。

他堂堂谢氏嫡子,说起来都还未及冠,为何会双腿会有寒症?哪个不要命的敢让他受冷?

谢苓总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些团团迷雾。

沉默了一会,谢苓收回了思绪,轻声朝禾穗道谢:“多谢姑娘,待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禾穗摆了摆手,笑眯眯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狡黠又可爱:“报答就不必了,这里你们找不到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你弟弟叫什么呢。”

谢苓抿唇浅笑,回道:“我叫谢婵,他叫谢行玉。”

禾穗点点头,起身道:“阿婵姐姐你先歇着吧,晚点饭做好了我叫你。”

“哦,还有,晚点我爹把药浴用的东西准备好,得你自己去替他添水,以及泡完后换药。”

说着她有些无奈。

“我们近不了他的身,他武功太高强。”

谢苓点头应下,问道:“穗穗,你父亲可有空?我想去问候拜谒。”

“你们救了我跟我…弟,理应当面道谢的。”

禾穗道:“不用这么客气,我爹这会还在捣鼓新药,没空呢。”

“等晚饭的时候再见也不迟。”

谢苓只好点点头,起身相送,看着禾穗拿了把镰刀背了个小背篓,背影逐渐消失在院门外的竹林中。

谢苓方才没主动提出帮忙什么的。

倒不是她端着,而是觉得谨慎些好。

谈话间,她察觉到这父女俩身份似乎不一般,不似普通大夫,倒像话本子里看过的隐士高人。

她害怕若是自己乱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会惹来杀生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