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创造这个生灵时,同时赋予了他最深的绝望和最强烈的求生欲。

给他最坚强的质地,同时给他最敏感纤细的神经。

说不定,太宰治命中注定要比常人更深更细地品味痛苦,并因此迸发出非同一般的壮丽光芒。

雾夕已经完全清醒了,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

她的视线微微偏移,落到太宰治往下淌着水的大衣下摆上。

稍远些的地方就是能躲雨的屋檐,他就偏要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她对这样的状况感到为难,上前几步,举着伞替太宰治摭雨。

他实在比她高上不少,这样做有些吃力,她就抓住他的袖摆,把伞向他手里递,然后拉着他转身往回走,打算带他回宿舍楼去。

太宰治却反客为主,紧紧攥住她的手扯了把,迫使她转过身正向自己,然后欺近两步,逼得雾夕后退着撞到路灯杆上。

雨伞在惊乱中摔到地上,但也无人在意了。

雾夕抵着冷冰冰的金属杆,抬起头望向他,清亮的眼睛无辜而不解,“太宰,你……”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太宰治勾起她的下巴,俯身便吻下去。

这是什么样的吻呢?

焦躁不安,激荡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混和做一团让人难以下咽的火,除了被动接受,并且为之混乱外别无它法。

足足过了几秒钟,雾夕才反应过来。

她尝试挣开他,却被太宰治紧紧按住了,他手掌翻动间,把不知道什么,沉甸甸又冷冰冰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雾夕终于勉强脱开了一只手,立刻重重一下抽到他脸上去。

太宰治被这一耳光抽得别开脸去,可他无所谓。

只抹了把嘴唇说:“你有权利拒绝我,只要你想,你也当然能做到。”

雾夕并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只惊悚地盯着自己的手。

太宰治塞给了她一把枪。

他的目光也跟着落到那把枪上,用再无谓不过,也再认真不过的语气说:“这是真枪哦。你以前没有用过吧?枪里放了子弹,我也有事先帮你打开保险栓了。”

雾夕被吓到了,她手一松,那支枪砸到地上,又在雨水的冲击下滑落到太宰治脚边。

她抬眼望向他,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无辜地望着她,就像之前无数次对她卖萌撒娇,使出混身解数,非要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那样。

“我在告诉你拒绝我的办法,”

他蹲下,把那把枪拾起来,手握着枪管,枪柄对着她递过去,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很简单哦,习惯了的话说不定会觉得很不错?”

雾夕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宰治见她迟迟不肯接,于是把枪管对准自己的额头,示范似地虚扣了下扳机,脸上扬起期待的,喜悦的笑容来。

“新手的话准头通常都不怎么样,可如果抵在这里开枪的话,无论如何都……”

“你在发什么疯?”

雾夕听不下去了,惶然着颤抖着打断了他的话。

太宰治停下话语,只冲她微笑。

那笑容绝望而无奈,就像有哪里坏掉了一样。

“遇到我真是件糟糕的事啊,再怎么用心去想,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给你,”

这样说着,他失落地垂下眼,卷黑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我还非得,无论如何都想从你那里得到些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

雾夕不能理解发生的一切,雨水打在她脸上身上,让她越发显得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