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阳便苦大仇深地叹息道:“我等来迟,叫诸位受惊啦,罪该万死,顾某先自罚一杯。”
施无端陪了一杯,随后跟着继续道:“大家不要一脸凝重,这是好事,往后我们兄弟要在古吉常住久居,还需要多仰仗诸位照顾呢,军民自来不分家,古吉城中有我大哥坐镇,保证往后再也出不了逆贼了。”
他话音未落,陆云舟便狠狠一拍桌子,将手中冷森森的佩剑拍在了桌子上,只把这些老爷员外们的心肝也拍得震了三震,陆云舟冰冰凉凉地说道:“有再敢作乱者,必诛之!”
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的一桌子老爷们噤若寒蝉,施无端却笑了起来,轻轻地说道:“有三哥这把剑在,想来也没有哪个反贼这样不识相,胆敢犯上作乱了。”
他重重地咬了“反贼”和“识相”两个词,古吉最大的茶商宋老爷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识相”地表示,自己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商人,和“反贼”这种遭瘟的东西没有一点关系,为了这一方百姓的安危,他决定毁家纾难,出资为红巾军军费。
除了还在翻白眼的蒋员外,其他人都不想因为被当成反贼而当场“一刀两断”,于是纷纷表示唯宋老爷马首是瞻至于蒋员外,他一直没说话,想来是太过激动乃至于说不出来,便当他是默认了。
顾怀阳这样连威带吓地变成了“顾大东家”,速度堪比“摇身一变”。
当下叫人端了字据,白纸黑字,挨着桌子转,挨个签字画押,末了也不怕诸位爷抵赖,顾大东家放出话来,说是几位老爷不胜酒力,令各家派人来接,并提醒各位带好地契房契,这样身家性命一般的重要物件,将由顾将军亲自保管,以防匪类作乱偷了去。
交一份抵押,带走一个人“强取豪夺”简直不足以形容其钢铁手腕。
钱、粮、兵马,势力圈,全都要一点一点地建起来。
施无端便全权负责周全起打安庆来的人,这群倒霉鬼一到古吉,便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城中,每日有酒有歌舞,好吃好喝,还有从温柔乡老板亲自调/教的一群大美人伺候着,日子过得神仙一样。
没有人软禁他们,也没有人监禁他们,原本带来的准备打仗的兵,突然发现自己是来享福的,过了几天,古吉城正式入冬,一场小雪开始落下来了,街上人少了许多,一走出门便要被灌上几口冷硬的山风,这时候在屋里听着小曲,暖烘烘地烤着火炉,炉子上温着酒,便叫人更懒得动弹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比暗箭更难防的是花红柳绿的软刀子。
施无端在外面应酬了多长时间,白离便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了多长时间,一开始李四娘担心施无端怠慢了他,还去请过他出来与大家一叙,都被白离拒绝了,一旦施无端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就仿佛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李四娘虽然碰了钉子,倒也没往心里去,她觉得瞧白离那模样,明显是个世外高人的模样,高人么,总有几分有别于常人的癖好的。
白离一整天一整天闷在屋子里,将茶杯中的水倒在铜镜上,上面便浅浅地浮起一层膜,随后那极浅极浅的水纹轻轻地波动,便现出了施无端的影子。
白离就仿佛是被钉在了那里一样,长时间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镜子上的水面,看着施无端在不同的人群里穿梭,看着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意味不同的笑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像是要将那许多年都补回来似的。
施无端回房的时间总是很晚,到了冬天,这一宿又落风雪,房中能听得见外面扑簌簌地落雪的声音,和偶尔树枝断裂的声音,北风吹得窗子响个不停,屋里纵然暖和,可那冷风却能从门缝窗缝里钻进来。
施无端从温柔乡出来,路上得知有安庆王派来的人还真有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瞧见这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