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明?霞宫的禁闭得?解。

从诏狱放出来?的侍女们喜极而泣,推门而入,见到困在里面?的主子洛朝露。一并告之她国师大人已查出泄露军机的始作俑者?,证实她确实是?被冤枉的。

传闻,国师远在边关,似是?早有预料,在一夕之间,以雷霆之势逮捕数十?名西征归朝的武将,且一并连坐数百人。以通敌卖国之罪,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诏狱行刑处,地上血流成河,三日未干。

泄露军机的叛将中,有几人为皇后母族。由是?,宫中传言,皇后借此陷害姝妃通敌。

李曜却未有再追究。

因为,李曜是?将计就计,借此机会肃清了军中心思不定的世家?旧党,拔除异己,还顺便插-入了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得?力亲信,兵权尽收,渔翁得?利。没必要再与?外戚撕破脸。

如此一石二鸟的布局,算无遗策,可?谓妙极。

对于?用作此计障眼法的洛朝露,李曜身边的内侍亲至明?霞宫传下圣谕,并赐下江南绫布百匹,东珠一对,以示安抚。

可?洛朝露却觉毛骨悚然。

李曜既知她无辜,那夜相见时咄咄逼人,仍是?借三哥之名多番试探于?她,实乃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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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寒凉,仍是?平静地携宫人跪地领旨,叩谢君恩。

那宣旨的内侍笑?眯眯地轻声对她道:

“陛下正在勤政殿,这会儿,该忙完了。”

如此敞亮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内侍也是?好意提醒。她哪怕再不愿,也不该拂了这位宫中大总管的面?儿。于?是?,她略微梳妆,便前?去勤政殿向君王谢恩。

御花园中,朝露就见到一条偏僻长廊的尽头,立着一道玉白色的人影。

在赤红的宫墙作背景,四周空无一人。一树梨花雨纷纷扬扬,宛若一场声势浩大的落雪。

僧人立在落雪中,一身袈裟亦是?清冽的白。他听到脚步声,缓缓侧身望向她。

朝露一时不知他是?恰巧路过?,还是?在她面?圣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她朝他盈盈一拜,柔声道:

“多谢法师还我清白。”

“不必。” 他并未回视她,只淡淡道,“是?非曲直,自有定论,臣不过?秉公执法。”

朝露轻描淡写道:

“法师此战逼退北匈,功勋卓著,只可?惜右贤王逃脱,法师可?是?少了一件大功。”

“飞鸟尽,良弓藏。”他面?色淡然,默声念出一句古语来?,又道,“娘娘的汉文,已有长进。”

“是?法师教得?好。”朝露勾唇一笑?。

那夜,她的血书上写了这六个字交给小宫女,意在逼迫国师放她三哥一条生路。

史书上说,敌国破,谋臣亡。国师在朝中势大,李曜身为帝王不会不忌惮。

若是?北匈尽灭,一把好刀再无用武之地,他的退路,便不在他掌握之中。

他放了洛枭,是?纵虎归山,亦是?为自己续命。

这个道理,浅薄如她都明?白,他又岂会不知。

这一劫,他替她平反,暗自救她,不仅雪中送炭,也从未像李曜那般怀疑过?她。

她却终是?算计到了他的身上。

朝露不由望向眼前?身姿挺拔的僧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数月未见,他的下颚清瘦不少,唯有凶厉的面?疤犹在,眉眼不改的锋利。

宽大的袈裟尽数掩住了他的右臂,微风吹起袍袖,却隐隐可?见腕间雪白的绷带还在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