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故意屏开众人,慢悠悠地缓步行?至他面前。她一面用他高?大的身影挡住自己放肆的动作,一面用唇语在他耳边一一道来:

“若非为了情,佛子?本已出城离开王庭,为何要中途折返来此寺中救我?”

“若非为了情,方才?追兵前来,佛子?为何要将我护在身下?,唯恐我被他们发现捉走?”

朝露又近一步,素手猝不及防地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在他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十指已扣紧在二人胸前,一览无余。

她挑衅的目光描摹着上面每一节指骨和厚茧。目之所及,体内回味,如感同身受。

一想到?,如此干净的手指曾那?么肆意地跃动,每一寸都曾沾染过?她极尽欢愉的污秽。

她心生一丝愉悦,抬眼看向佛像下?闭目不语的男人。

“佛前不可妄言,”她勾着他修长的手指,挑眉道,“哥哥自言无情无欲,难道就不曾动过?心么?”

妄言(修)

夜风徐来, 卷起殿中沉寂多年的赤色经幡。细小的尘埃随风凝结,漫散空中,久久不落地。

不知何时, 缘起携着众僧,邹云带着属下,一干人等?已?默声退去殿外。

佛龛下, 洛襄睁开眼, 空荡荡的黑眸渐渐映出少女明艳照人的神容。

熟悉的狡黠中, 隐透着一丝残忍的恶意。

洛襄音色清寂, 气度从容不迫,缓声道:

“当日,我在佛前许下誓言, 要带你出王庭, 送至你兄长身边。你一日未与他会和,我便要护你一日周全。”

“故, 我中途折返,在此寺中等?你。”

“故,我以身护你,不为追兵发现。”

这个答案根本无需她发问,是早已?在他心中盘桓数日, 思量经久, 才得来这般通顺自洽的逻辑。

他是为了誓言,并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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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一旦理清看透, 就如一道横亘心头的难题迎刃而解, 胸间顿生一丝久违的舒畅。

“至于那?一夜, ”洛襄低眉敛目,声音沉了下来, 幽不可闻,“我愿为此自请入戒律院受罚,乃至逐出佛门。”

“不可。”朝露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朝露心道,他这般言辞真是自圆其说,滴水不漏。

前世今生,她一直想知道他的心意究竟为何。可她虽然?无时无刻不想求得这么一个答案,却又怎能因一己之私又害得他如前世那?般众叛亲离,颠倒梦想。

“我说过,那?夜于我而言,不过是形势所?迫,儿戏一场。昨日逝如露水,还请佛子休要介怀。”

洛襄微微抬眸,目色明昧不定。良久,他沉定不移的声音在空旷的宝殿内荡开,回音一声一声闯入她心底:

“那?么,女施主仍在执着于何?”

朝露感到他冷淡的目光如逝水不可追,她便释然?般笑了笑,轻声道:

“哥哥确实说得没错,是我错了。”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但我此生,注定沉于情,溺于欲,如此执迷一世,也再不劳烦哥哥费心了。”

语罢,朝露断然?抽身离去。

殿内,洛襄静立许久,窒涩许久的胸口忽而一颤,一股甜腥遽然?涌上喉间。

“师兄……”缘起一惊,慌忙去将?他扶稳坐下,将?殿内的明烛又点亮了几分?。师兄自小身患隐疾,每逢月圆,病痛最是难忍,犹为凶险。

可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无事。”洛襄抬手,缓缓抹去唇角溢出的血渍,复又阖上了双眼。

今夜月圆,他本不该妄动嗔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