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她一眼,哧哧地笑: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你那位仙风道骨的夫君怎么会来仙乐阁这样的风月场?”
朝露垂着头,将杏花别?回鬓边,又对着腰际系着的一枚绳结默默不语。
秋叶眼波流转,还在小声念叨道:
“让我说呀,你晾一晾他倒挺好。男人呐,得?来的太?容易,都不懂珍惜。”
门外有几名舞姬莺莺燕燕地涌过来,哭诉说起?对面的春花楼,有人自称乌兹王女,会跳乌兹的乐舞。这几日将她们仙乐阁的风头都抢了去,还?扬言要让佛子为她折腰,入她的春帐。
新任的佛子才不过十岁。朝露一时气笑了。
她的名?声她向来无所谓,可她不想因她的名声而带坏了佛门的风气。
她蒙上面纱,小臂一扬,豪气万丈地道:
“今夜把那‘乌兹王女’请过来仙乐阁。今日,我和她斗舞。”
朝露好久没跳过舞了,正好松一松筋骨,帮仙乐阁的姐妹们压一压那人的气焰,省得?她再叫嚣,坏了规矩。反正她捂得严严实实,面带锦纱,头上又有流苏垂下?,必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的。
舞姬知她深藏不露,从不轻易跳舞,一时欢呼不已。
所谓斗舞,是指舞姬云鬓簪花,翩翩起?舞,时长久者为赢家。谁人舞中使得?所簪之花掉落,谁人便算输。
听闻以伎舞扬名西域的两家要在仙乐阁同台斗舞,一时间阁内挤满了前来观赏的四方游客。更有甚者,自然是为“乌兹王女”之舞慕名而来,虽知不可能是本?人,但也想一睹当年近似的风采。
当亲卫兴致勃勃冲进来,说人找到了,洛襄听后抿一口茶,沉眉摇头:
“不是她。她要是愿意如?此昭然,何至于三月不让我寻到一丝踪迹。”
亲卫认为言之有理,可又劝道:
“国?主不如?亲去一探,万一那人是故意辱没国后声名。”
洛襄眉头紧皱,犹疑一刻,便起身朝仙乐阁走去。
……
入夜,莎车王城,街头巷尾夜阑人静,一轮银月悬于起伏的城楼之上。
红绸漫天的仙乐阁内丝竹喑哑,鼓乐喧天。一楼客台,二楼走道都围满了西域诸国来的商客,聚首一堂,只为看一眼传闻中的斗舞。
灯烛明照之处,各色异域来的宝石锦缎,金饰银器在台前光影浮动。
而在那火光照不见的隐蔽之所,一道玉白人影为精锐护卫簇拥正中,身披玄色大氅,正独自饮茶,毫无遮挡的视线聚焦在出场的两名舞姬身上。
二人皆是头戴面纱,云鬓簪花。一人着红衣,一人着青衣。
自称乌兹王女的舞姬一袭红衣,率先?甩袖开场,鬓边簪了一朵浓艳的海棠花,一袭露脐薄衫,微透的襦裙裹身,才刚及踝,数条曳撒大开。旋身舞动间,开缝的裙裾四散,一双玉腿外现,香艳无比。
正是模仿她在乌兹王宴上为佛子献舞的那一出舞姿。
洛襄很快收回了目光。
平心而论?,舞姿不差。虽比之她远矣,但若非亲眼所见,难以知其差异。
他一眼看出那人是假冒,因为只?有他深知,她脚踝处有旧伤,无法再做连续旋身过快的动作。
洛襄饮完一口茶欲走,却听身旁的亲卫发出一声低呼。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另外一名青衣舞姬抬腿跳跃,竟凌空而起?,水袖甩开,露出雪白的内衬纱裙,在半空中犹如水中菡萏绽放,引得?满堂喝彩,众人惊异不已。
待她下?坠之时,头上簪花分毫不动,一落地便碎步绕行,将还?在舞动的“乌兹王女”的长袖踩在莲步之下?,竟令她再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