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畿大营的中军帐,烛火通明。

帐内,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众铠甲装束各异的将士,各自?簇拥着?两名身着?单窠紫袍,腰束玉带的藩王。

年纪稍长?的是晋阳王李亘,统领长?安东北的晋地兵马。另一名是最年轻的藩王,定襄王李奎,守卫长城以北,防范北匈。

二人本是一道在堂前正襟危坐等候。李奎是武将,心浮气躁,颇有几分不?耐,下座来回踱着?步子?,抬手反复摩挲着微须的下颔。

李亘则慢条斯理地饮茶。

帐帘一开,风涌进来,人语声登时停了下来。

一道玉白的身影,披星戴月,步入帐中。

帐中所有人不由凝神屏息了半刻有余。

来人不过一身寻常锦袍,腰配玉銙革带,身姿清瘦,眉眼淡漠,却透着?一股凛然的威仪,竟将满堂武将的甲胄明光压了下去。

细看之下,男子?俊眉朗目,轮廓分明,如?白玉般明润,如雪松般清正。果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李奎大步走过去?,望着他一时有些许张口结舌,道:

“你、你就是?……”

未等他说完,李亘已从座上起身,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叹道:

“想不?到,整整二十年,竟真可得见故人之子。”

洛襄向二人行了晚辈礼,微微躬身道:

“十王叔,十九王叔。”

“等一下,”李奎劲臂一扬,甲胄锃然,道,“先别急着?认亲。你如何能证明自己就是吴王遗孤?”

一旁的李氏行至堂前,冷冷道:

“他的身世,你?去?西域一查便知。当年叛逃的吴王亲军将他带到西域,托付给乌兹王抚养,而后遁入空门为僧。时间、事件,都完全对得上。还有何可疑虑的?”

李奎嘴角一扯,冷笑一声,并不把李氏放在眼里。李奎身旁的亲卫,纷纷将腰间的刀鞘抽出一半,面露震慑。

洛襄一言不?发,双眸如夜色般漆黑辽阔,映着?满目刀光,倒显得越发清冷。

他从袍袖中取出一枚玉玦,放于掌中,示予二人看。

李亘和李奎望向他手中的玉玦。

玉面色泽清润,无一丝杂色,可?见上面细细密密地雕有五爪蟠龙的纹路。

大梁祖制,皇子、亲王只可佩四爪龙,唯有天子?服制,龙有五爪。

此玉玦,形同皇室玉牒,确是天子之物。

见之,如?见天子?。

烛影微微晃动。帐内寂静无声。

一刹那,李亘、李奎一同撩起衣摆,朝着?玉玦,屈膝半跪。满堂所有人见状,没有半刻犹豫,一道跟着?下跪,一时间甲胄兵戟相触,切切嘈嘈不?断。

唯有洛襄立在正中,身姿如?松,面色如?玉,毫无波澜。

他扶起二人,道:

“两位王叔为大梁戍边多年,劳苦功高,保长安数十年太平安稳。这等大礼,恕我受不?起。”

李奎眼前一亮。直到此时,他才真真正正看了洛襄一眼。

别人见他封王封侯,不?过敬畏他藩王的尊荣,世袭的头衔,而此人却以守边之军功敬他重他。

李亘则是一直默声观察着洛襄。不仅只身入营,不?带一兵一卒,面对一众凶厉的将士,还?有李奎的挑衅,他丝毫不见惧色,泰然自?若。

此时,两名位高权重的藩王朝他下跪,旁人定是受宠若惊,面露喜色,而他仍是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言行举止,淡然之中透着一股清贵之气,说是天潢贵胄,亦不?为过。

由此可?见,此人胆识和气度,确实不?同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