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我来娶你了。”

成亲

泼墨般的夜幕渐渐沉了下来。

黑暗中, 一束束火杖在?燃烧,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洛朝露苏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入夜。

榻前的烛火晕开一圈一圈昏黄的光。

她平卧在?驿馆厢房里, 底下垫着柔软的毡毯,身上盖有锦缎衾被,唇角的血迹和?泪痕也已被擦干。

她体力不支, 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已过了多久。

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意识消失前, 她好?像又看到他?了。

他?的怀抱比夜色更汹涌, 将她紧紧箍在?胸前,她无?力挣脱,也无?法挣脱。

她仿佛能听到耳边他?疾行后?剧烈的喘息, 看到他?身上斑驳的血迹。

自离开他?后?, 她经常梦见他?。

梦里的洛襄温润如水,和?从前那样, 在?堂前对着信众开坛讲法,在?月下和?高僧一道?编译佛经。

从来没有这个模样的。

她的病越发重了,连幻觉都变得如此离奇起来。

朝露重重咳嗽几声,朝着紧闭的门出了一会儿神。

门却在?此时“嘎吱”一声开了。

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走了进来。逆着外头?火杖的光, 看不清面容, 身上的甲胄随着他?大步走来而锃锃轻鸣。

朝露头?脑昏沉,眼帘一张一合, 迷迷糊糊中, 看到来人?行至榻前。

她眼皮很沉, 所见是一片淄黑衣角,翻墨一般透入眼底的罅隙。

她以?为是洛枭。

男人?坐在?榻沿, 从她背后?将她从榻上轻轻扶起来,让她倚靠着他?的胸膛。

她的头?无?力地?后?仰,抵在?他?宽阔的肩头?。

朝露想要发声,喉咙里血丝凝滞,干涩无?比,微微一动,只觉喉间撕扯一般地?痛。

此时,她的双唇被茶盏的边缘抵开,一滴一滴的清水流淌入她火辣辣的喉。

他?手执茶盏,在?喂水给她喝。

水是烧沸后?放了几刻的,还带着微微的温热,入口如久旱逢甘霖。

朝露小口小口地?抿着,那人?也小心翼翼地?将水缓慢地?送入她唇口。

吐血后?鼻端尽是血腥气,清水莹润后?,她恢复了些许嗅觉,一呼一吸之间,一丝熟悉的檀香沁入心脾。

可洛枭身上怎会有檀香?

朝露心下一沉,缓缓偏过头?去?,目光对焦,瞳仁张开,对上他?清亮的黑眸。

男人?也在?深深望着她。

一身淄黑玄衣,衬得他?的轮廓愈发分明,削薄的唇紧紧抿着。微凹的眼窝透着几分憔悴,目光却犹为灼亮。

不见袈裟,不见佛珠。连身上的檀香都淡不可闻。

一刹那,朝露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理智一点一点回笼。她别过头?,拂开了他?搂着她肩喂她水的臂膀。

她的惊愕和?抗拒,洛襄尽收眼底。他?放下茶盏,不动声色地?道?:

“醒了?先听我?说?。”

朝露眸光闪动,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在?她头?顶,说?话间微微一动。

“我?令人?买通了北匈单于的大阏氏,劝说?单于今后?不会再追究你三哥阵前脱逃之失,对外只道?右贤王已战死。洛枭不需要东躲西藏,也不需要大梁的庇护,会恢复自由身。”

“我?与洛枭商议后?,已各自遣使往大梁,以?高昌国主和?乌兹王子的身份向大梁皇帝递交国书,愿与大梁修好?建交。潜入我?高昌王城的大梁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