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诵经声越来?越高亢,铜铃声大作。戾英心知快到时辰了,轻叹一声,起身与他拜别。

洛襄提步离开,迎面望见,方才扑蝶的昭月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她也看?到了他,神色忽然变得莫测起来?,歪了歪头,用手指着他,忽而变了脸色,问了一句:

“她死?了吗?”

她顿了一顿,又?眉开眼笑地?道:

“她该死?,她的哥哥害死?了我的王兄,我诅咒她,诅咒他们!”

洛襄目光骤冷,看?了她一眼,戾英已过?来?将她扶住,低声哄慰她。

昭月望着他的面具,甜甜地?唤一声“王兄”,天真烂漫。

戾英望着洛襄,目露歉意,道:

“她尽说癫话,你莫见怪。”

语罢,他一面低声哄着,一面带着她往里走去。昭月听话地?走了一会儿,蓦然回首,直视着洛襄,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她盯着他,低低道:

“她喝了我的断魂酒,活不长了……活不长了……”

一语断言,毛骨悚然。

洛襄眉头紧皱。

莫名想起水牢里她吐出的血,想起方才最后一面她惨白的面色,纤弱的身姿。

她少见地?没有骑马,回眸时诀别一般的神容。

理智告诉他不该将疯子的话当真,可没有由来?地?,一股不祥如层层阴云笼罩,压在心头。

洛襄独行在王宫的九曲回廊里,脚步慢慢停下。

他召来?一队王军在城外的游骑,问道:

“北匈右贤王的人马可是安全回到了乌兹?”

为首的王军将士禀告道:

“禀国主,他们没有回乌兹。有人看?到,右贤王的人马和大梁的军队走在一道。”

话音未落,他低着头,敏锐地?感到国主身上的气息变了。

像是暴风雨来?袭前阴郁而沉闷的天色,隐隐酝酿着天地?间?的烈动和剧变。

“去查。他们去了何处。”洛襄覆手在背,声色淡淡。

远处的天际,晴空万里,雷声隆隆。

雕檐下的积水化作雨线垂落,一丝一丝在累积。

王宫宫门大开,华丽绚烂的毛织毡毯铺设开去,绕城一周,如同绵延无尽。

洛襄踏上步辇,于?赤金莲座之上,迎接万千信众的朝贺。

……

洛朝露和洛枭自是没有回去乌兹。

他们和李曜以及身后数十亲卫扮作寻常商队,当日又?回到了高昌王城。

洛枭一路上驾着驮马,回头望一眼身后的朝露,哼声道:

“梁人心机深重。怕洛襄知道我们回来?,故意要我们隐藏身份入城,连过?所都临时伪造好了。”

朝露静坐不语,入城之后,小心翼翼地?拢好面上的纱巾,生怕被疾风吹散后,有人看?到她的容貌。

她觉得李曜此举有理。她在高昌曾经臭名昭著,为人熟识。她实?在不想被人认出来?,生怕这一回城又?会给?即将受封的佛子惹来?麻烦。

朝露心神不定,劝服自己,最后回到王城,最后看?他受封成佛,也算了了一桩心愿。此后,可以没有遗憾地?回到乌兹,默默渡过?余生。

之后几日,一行人住在汉商聚集的驿馆。

洛朝露一天比一天虚弱,强撑着力气清醒着。一连数日,不曾出门。

驿站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喜气洋洋。她的房门外都是伪装成商队的梁兵,袍衫之下,隐隐可见利器轮廓。

这一日终是来?了。

朝露一早便?觉得身子虚浮,倚在榻边闭目养神,听到房门“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