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不语,从怀袖中取出一幅绢帛为?底的素色画卷,在他面前展开。

画卷看起来陈旧,却保存完好,只边缘微微发黄。

洛枭看到画卷中渐渐露出的女子的云鬓金钗,然后是秀眉碧眸,最后高挑纤细的身姿,既端庄又美艳。他眉头越皱越紧,咬牙恨恨道:

“西域到处都是露珠儿的画像……”

“不是她。”洛襄神色端凛,道,“这幅画是我从高昌王宫的暗室中取出。”

洛枭仔细一看,确实发现乍一看相?像,可细看这画上之人?与洛朝露有些许不同。比如她的眸色呈碧绿,眼窝更深,眉峰也?更高。他问道:

“那这画里的女子是?”

洛襄缓缓道:

“是她的母亲。高昌曾经的长公主,昭氏兄妹的姑姑昭颜。”

“昔年公主喜爱汉家,自幼入长安学习汉家文化,后来嫁予大梁开国时期的一名异姓藩王。听闻后来,那名藩王行谋逆之举,一朝落败,以至于举族株连,女眷流放……”

“我不知朝露她如何会流落到乌兹,但近日隐隐发觉,梁人?一直在西域找寻一名叛王遗孤,恐就是朝露。”

洛枭神色凝重起来,渐渐发觉事态严峻,远不止身世之谜。他犹疑道:

“此事……你如何能确认?”

洛襄收起画卷,风轻云淡地道:

“高昌昭氏当初在乌兹一眼认出了朝露的容貌,因此曾拿她的身世威胁于我,为?高昌守国。”

洛枭如遭雷击,懵怔在原地。

若是如此,很多事情便豁然开朗。

为?何乌兹的大梁公主自幼从不疼爱朝露。又为?何朝露与父王和他诸兄弟,长得?并不相?似之前他以为?只因朝露有汉人?血统,实则不然。

死一般的沉默之后,他眉头紧锁,许久才回神,朝洛襄拱手道:

“佛子有心了。”洛枭心中一时难以消化,胸口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他低声?叹一口气道:

“你且放心,我定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绝不会让她受梁人?欺负。”

洛襄将画卷递给洛枭,眸光低垂:

“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告之于她更为?稳妥,你来定。”

而他已?无资格,介入她的人?生。

洛枭接过画卷收起,一瞬间?思量已?定。

他心疼她时日无多,不该为?这般复杂之事操之过劳。他当下?决意将此事暂时瞒下?来。

二人?静立片刻,洛襄没有说话,眉目深沉,远远遥望着止步不前的马车。他忽而转过身,定定望着洛枭,低低道:

“她对我,究竟……”

闻言,洛枭眸色一沉,欲言又止,几欲开口,又忍了下?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道:

“朝露她,她其实,她真的……”

“不必说了。快走罢。”洛襄出声?打断,声?音又低又沉,道:“是我不该问。”

只怕洛枭一开口,他会背弃所?有,不惜一切追上那辆马车,拦下?她,留住她。

袈裟在身,他连妄想的资格都没有。

穿上袈裟,他就爱不了她,脱下?袈裟,就护不了她。

世间?永无两全之法?。

他为?了她永脱无间?,放了手。

他只能放手。

可失去她,余生日夜回味,又何尝不是他的无间??

洛襄闭上了眼,眸中的血丝缓缓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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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襄立在原地,宽大的袍袖垂落,手中攥着那枚绳结,无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他望着那对人?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