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暗箭划破天穹,自浓重的夜幕中骤现,犹如一道?冰冷的寒光,直直朝洛枭射来。

血花自胸口喷涌而出,洛枭朝后趔趄一步,瞳仁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卑鄙。”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怎会不知,这四处都有弓箭手?,本就是要将他瓮中捉鳖。

和尚可恶!

耳边传来她的哭喊声,洛枭神情松动,杀意褪去。

罢了,就当如她所说?,少造一分杀业,或许上天垂怜,她能多活一天。

洛枭模糊的眼帘中,想要抬手拂去她的眼泪,手?指动了动,始终没有抬起来。

……

北匈右贤王受了箭伤被生擒,其余王城中的北匈兵不再抵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洛襄命人将他御用的刀卸下?,展示于城外埋伏已久的北匈大军。主帅的御刀一出,正等待城内接应的兵阵群龙无首,四散归营,高昌王城之围遂解。

洛襄回到流民营的茅草屋之时,先听到医官禀告,言及洛枭只是伤了胸口皮肉,虽未及要害,但仍需静养。

那名见?多识广的汉医还说起他身上遍布的伤疤,一面叹息,一面啧啧称奇。

洛襄垂眸静听,不发一言。

他记得她方回来时,说起洛枭伤势时目中的忧虑。

也记得方才,她望着洛枭中箭惊慌失措的神情。然后,那双熟悉的眸子缓缓地朝他望过来。没了往日巧笑倩兮的灵动,变得冷若冰霜。

夜凉如水,昏暗的烛光从屋外透出来,一道纤细的剪影映在薄薄的窗纸上,微微摇动。

她陪着她的三哥。

医官说?,她不许其他人帮,亲力亲为照顾着他。是担心还是防备?

洛襄独立窗前,眼底黯淡。

寂静中,风吹木门,嘎吱一声作响。

窗纸上的人影已不见了。

洛襄回身?,看到走出屋外,站在他身后的她。

月色洒下?,她的面容纸一样的苍白,散开的发丝时而拂过眼帘,使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和情绪。

夜风在二人之间拂过,衣袍扬起又垂落,相触又分离。

“不是我。”他脱口而出。

“北匈退兵了?”她声音很轻,带着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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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襄点了点头。

“为什么?”沉默中,她忽然问道?。

洛襄抬眸,看到她冷冷地看着自己。

“我都回来高昌帮你了。我明明可以劝服他收兵的……他身?上已经有那么?多的伤……”

她语无伦次起来,声带哽咽,“可为什么?,你还要伤我三哥?”

洛襄藏在袖中的双手青筋隐伏,指节凸出。

“他是你三哥,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动他的。”

“朝露,你不信我?”

他看到她眼中的寒意,声音也冷了下?去:

“你不信我。”

自问自答,亦是自嘲。

他一夜查不出箭矢的来历,那分明就是高昌王军的金箭,毫无分别。他给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

她见他不语,深吸一口气,继续冷声道?:

“暗箭伤人,北匈没了主帅,自会退兵。由此不费一兵一卒,守住了高昌,也稳住了你的王位,不是吗?”

字字戳心,却?句句在理,洛襄无法反驳,垂眸道?:

“我根本不稀罕高昌的王位。”

“我需用高昌王位制衡佛门,才能?摆脱佛子的身?份。”

闻言,她似是重重愣了一下,良久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