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一旁的僧侣纷纷起身将二人围起来,帮老僧查看伤口。

那老僧捂着手上的伤,朝她望过去,低声问道:

“女施主可有伤药,能否借贫僧一用?”

朝露一愣,想起缘起赠给她的伤药,犹疑须臾,便递给了老僧。

老僧见到瓷瓶,眼前一亮,接过后连连称谢,被众僧搀扶着坐去一边。之后,僧人们做完法事,便由侍卫领着出宫去。

朝露算了算时辰,遥望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轻舒一口气。她最后伏跪于地,向棺椁磕了三个头,便起身离去。

她回去的路上一颗心惴惴不安,总觉送信一事,太过轻易。要说哪里怪异,左思右想却毫无头绪。

日影偏西,天色渐晚。夜幕阴云密布,似是将有暴雨。

朝露回到佛殿之时,几个武僧虽仍旧怒目凶恶瞪着她,却也未再拦她。

她推门而入,只见殿前空无一人,唯见洛襄跏趺坐于蒲团上,背影英挺如松。

听到她的脚步声,洛襄缓缓睁开眼。

朝露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告之,可他却始终未有再问她信函一事,而是从怀中掏出另一个更为精巧的红釉瓷瓶,递至她面前:

“此药于你伤病有效。”

朝露将小小瓷瓶握于手心,拇指摩挲着光滑的瓶身,听他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又道:

“身体发肤,虽受之父母,但终究是为你自己所有。你不应为任何人而舞,更不该为此自伤。”

朝露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张了张口,问道:

“襄哥哥,我杀人作孽,你何必对我这般好?”

他复又闭上了眼,许久,才低声道了一句:

“许是前世有缘。”

不过一语轻描淡写,朝露却怔在那里多时。

忆及前尘种种,一时百念交集,她忽而又轻笑一声。

因为,前世初见,他亦是这般说的。

她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哪怕相隔数年,历经生死,她仍记得他当时那一番惊世骇俗之言话,有如烙刻,挥之不去。

殿内雨声淅淅沥沥,恍若回到了前世那个雨夜。

少年佛子面容清俊,温润的声线与动人心弦的落雨声融在一处,淙淙铮铮。

“女施主,我与你有十世姻缘。”

当时,她只道他在拖延时间,弱若无骨的身子依在他身上,笑问道:

“哦?是哪十世?”

“第一世,你是一只被饿狼追逐的狐狸,我是路过的人,为求饿狼放你一条生路,割肉饲狼,血尽而亡。”

“第二世,你是偷香烛的小贼,我是寺里小僧,一回回纵容于你,最后被主持逐出门墙。”

“第三世,你是舞姬,我是赶考的书生,倾尽所有为你赎身,你却嫁予他人。”

“第四世,你是暴君,我是直臣,为你的江山死谏,撞柱而亡……”

她津津有味地听完这所谓十世姻缘,只道是他哄她临时编造的故事,最后用食指轻轻抵住他的唇,调笑他道:

“法师每一世都为渡我而死,可这么多世,却未有一世做成夫妻,今生可否如愿?”

……

大门外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盖过了她的回忆,思绪戛然而止。

雨水滩中“啪啪”作响,分明夹杂着兵刃相碰之声,甚是明晰。

朝露回身,见佛殿数扇大门被轰然破开,数十甲兵锃锃入内,瓢泼大雨随之涌了进来。

“你们……”朝露斥责声还未出口,却见一旁洛襄已无声起身,挡在她面前。

身姿清俊挺拔,玉白色的袍袖被风吹起,湿了一角。

“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