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有所感,极为?敏锐地注意到她无声?的注视,微微抬头,锋锐的眸光很快扫过来。
四目相对了一瞬又错开。朝露一震。
好熟悉的一双凤眸。
洛朝露未来及细思回忆,身后的精兵很快护着她走向早已备好的马匹。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之下,一队精兵态度强硬,几乎是不容拒绝地逼她出城。
每每朝露想要停下,便会被?勒令继续上路:
“将军有令,你必须即刻离开!休要停留!”
众人带着她自王宫中一条山林密道离开了高昌。一刻也没有让她再回头。
……
地牢里,男人重新拢上了风帽,敛衽缓步走上石阶。
他脊背微弓,走的极慢。身后的亲卫默默跟着,面露难色,终是忍不住低声?道:
“为?何?要放这条大鱼走?国主若是知道了……”
男人眯起眼,黯淡的眸光映着茫茫的雨帘,浩大的高昌王城隐没其中,轮廓难辨。
他似是疲累至极,又似云淡风轻地道:
“我不想见阿月一错再错。”
“今夜之后,这一切就该终结了。”
他转动着拇指上的雪玉扳指,苍白宛若凝固的面容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似是释怀的笑意,又似凌厉的恨意。
“早该终结了……”
他喃喃道。
亲卫摇头叹气,目露沉痛,见他已走入雨中,慌忙上前为?他披上厚重的雨披斗篷,生恐他又淋到了雨,伤了病体。
男人摆摆手?,示意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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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最后畅快一回,他觉得很自在。已是经年?从未有过的自在。
他发?颤的身体极力压抑着喉中的血腥痰气,大步朝王宫走去。形销骨立,神姿决然?。
才刚刚踏入大殿的玉阶,却见本?是歌舞升平的宴席寂静无声?。
一抬眼,望见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朝他疾奔而来,脖颈处鲜血直流,澎涌而出的血珠蜿蜒成?流,转瞬被?大雨冲散在阶前。
“没有布防图,是,是陷阱……”
话音未落,那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男人低垂着头,面容尽数掩在风帽之中,身间的大氅狂乱地飞涌。毫不迟疑的脚步踏入混着雨水的血泊,掠过滚落的尸体。
望见殿前那道玉白的身影,男人脚步一顿,宽大的风帽之下,目光骤冷,唇角勾起:
“原来是请君入瓮,佛子真是好计谋。”
须臾间,瘦如枯骨的手?臂已熟练地将尸体腰际的长刀拔出鞘。随着他沉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玉阶,颤颤巍巍的刀尖在文殊兰的玉砖上划出凄厉刺目的尖鸣。
如同阴诡地狱底下爬出来的鬼泣。
“今夜阻我者……”
他迫近了。染血的刀尖缓缓上抬,抵上了玉白襟口,又微微下移,划至跳动的心口。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死局
雷声?轰然, 一下一下撞击着晃动不已的雕兰殿门。檐角金漆宫灯里小株的烛火飘飘晃晃,一明一灭。
无数高昌甲兵伴着疾风骤雨一道?涌入,将?大殿围了?起来。
男人的风帽被狂涌而来的穿堂风撩开。
“哗啦”
惊雷当头劈下。惨白的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颧骨突出,鼻梁高耸,隐隐可见昔日俊朗的轮廓。
深深凹陷在眼窝里的, 是一双灼灼凤眸, 燃着噬人的幽光。
在席案中呆坐的戾英遽然起身, 快走几步又?顿住, 双瞳睁大,指着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