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是高昌昭氏。
他虽害怕失去她,却更害怕她随他一道堕入无间。
“若非我被高昌昭氏洞悉了对她的心意,她不会遭受此难。此事,全全因?我而起。”
“如今,高昌想利用她来?控制我,定会对她诸般伤害。我再不能将她留在身边了。”
闻他此言,戾英别过头,每个字像是磐石一般重重砸在心头。他暗淡的目色隐忍不发,紧握的双拳指骨微微泛白。
空劫迎面对上洒曳的月华。他不由想起她在马上恣意奔驰的样子,冰霜般的面上勾起一股淡淡的笑意:
“只要她脱离了高昌的泥淖,回到?乌兹,仍可?为?王,统领一方。自此天高海阔,自有自在。”
这是他一早就为?她布下的出路。不惜一切,也?要让她成王的理由。
沉沉的乌云掩住了月光。二人立在无边无尽的黑夜中,静默无声。
戾英愕然的神?色渐渐转为?无言的哀恸,他沉眉,一拳砸在帐子的撑杆上,道:
“高昌对抗北匈,难道真无胜算?连一点转圜之?法都没有?”
“北匈的兵力远强于高昌。况且……”空劫覆手在背,深深望了一眼目光炙烈的少年,才道,“据我近日观察,北匈对交河城一次又一次的攻势精准无比,有如神?助,太过巧合。我怀疑,高昌军中有北匈的内应。”
“什么?”戾英惊愕道,“这难道就是你今夜非要留在北匈军营的缘由?”
空劫摇摇头:
“尚不能完全确定,我的人今夜已潜入北匈营中。需待我回到?高昌,一试便?知。”
戾英抿唇不语,还是忍不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问道:
“我将她送回了乌兹,你再无钳制,你可?还会留下帮助高昌?”
“会。”空劫没有迟疑,寡漠的面容不易察觉地凝重起来?,幽声道,“高昌昭氏手握一个事关?她生死的秘密。对她极为?不利。况且……”他阔大的衣袖随风拂动,淡淡道:
“身逢乱世,人命如刍狗。佛门不救高昌的信徒,我来?救。能救一个,是一个。”
平静无波,铮铮有声。
戾英有几分?讶然,不由抬头,望着眼前月下光风霁月的男人。
他的身姿太过孤高清绝,言语又太过从容清浅,他背后所身负的一切尽数隐藏其中,山一般沉,渊一般深,被他轻飘飘一语带过。
佛子的身份,是至高的神?坛,亦是至重的枷锁,至暗的牢笼。
***
翌日。
洛朝露一觉醒来?后头疼欲裂。
她的酒量一向不大行。从前洛枭能喝一坛,她喝了半坛便?醉了,时常要被他取笑好久。
朝露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隐隐回忆起,昨夜好像又梦见洛襄了。
他柔柔地抱着她,轻声哄着她,对她说了很多话,就像从前那样……不,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缱绻。
怕是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如此待她。
朝露心中怅然,慢吞吞地从榻上起来?,洗漱一番。她一掀帘出门,迎面便?遇上了一个人。
她的脚步瞬间顿住。
那人身长玉立,听到?帐幕翻动的声音,微微侧身,露出遍布全脸的黑疤。
朝露立在原地,心中打鼓,一时不能断定,他只是恰好路过,还是特地来?寻她的。
气氛有几分?尴尬,她犹疑着上前,硬着头皮开口?道:
“多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昨夜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她指的是昨夜她伪装是跟随他的使臣,夺了他酒的那一件事,希望没有误了他的事。
没由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