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只需带我进入高昌王宫即可。”
昭明看也?不看她,细长的手指在舆图上比划,淡淡道:
“无缘无故,我为何?要为了帮你而得罪佛门?”
朝露走进一步,隔着舆图案牍前与他相对而立,道:
“我可以留在高昌,为将军抵御北匈大?军。”
昭明抬首,定定望了她片刻,似是笑了笑。镂金面具下,看不清神容,只能望见一双漂亮的凤眸,眼窝深邃,层叠的眼睑如雕刻一般,覆满浓黑的睫毛。
他抱臂而立,不动声色道:
“你虽是乌兹的王,但你此行未带一兵一卒,连亲卫都死伤过半,如何?助我?”
朝露没有说话,径自大?步走出房间,从守城将士手中夺过一把普通的弓箭。
她抬臂张弓开弦,对准了城楼脚下远处的一排火杖。因在百步之外,城楼上只可见零星的火点,随风摇曳。她风轻云淡地将弓拉满,眯了眯眼,倏地松手。
离弦的箭矢朝着火光一闪而逝。
在众人?惊异目光中,箭镞破空迸发?,一一撕裂了拳头粗的的杖头绢布。一眨眼,那一排十余根火杖依次尽数熄灭。
干净利落,不言而喻。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三下鼓掌声。
“箭法精妙,胆识过人?。”昭明走了出来,收手在背,冷冽如风的声色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笑,“我可以带你去浮屠塔……”
他深深望了一眼,声线笃定中呆着一丝冷意:
“但他见不见你,不由我定。”
彼时,朝露不明他的言下之意,直到她真?的踏入了高昌王宫,来到那座恢弘的浮屠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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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她和戾英便跟着昭明的军队从交河城返回?高昌王城。纪律严明的高昌王军行军一刻不停,一行人?午后方到王宫门前。
高昌盛产金矿,王宫墙面以金漆涂面,雪白玉石铺就的文殊兰描纹其上,处处可见。日光下,连绵的宫墙,璀璨无垠,皎然生光。
高昌国的象征文殊兰乃佛国圣花,传说能以佛智渡人?往彼岸。
一路上,洛朝露并无甚心思观赏高昌王宫一处处华丽的造景。
她抬起头,遥遥望着宫墙尽头处那座九层浮屠塔。近在咫尺,每走一步,仿佛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终于行至塔下之时,她感到一路积攒的心跳都要跃出胸口。
守塔的一众甲兵见到昭明,为他让开一条道。昭明和戾英立在原地,她独身一人?走上了白玉阶,缓步到石雕莲纹的门前。
陌生的比丘朝她双手合十,俯身一拜,道:
“佛子不见人?。”
朝露一怔,有些赧然地解释道:
“你跟他说,我是乌兹来的洛朝露,想要见他一面。”
比丘再?拜,声色端持:
“佛子知道你是何?人?。女施主请回?。”
朝露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攥着衣袍太?紧,被马缰勒出的血痕隐隐作痛。
她决定来找他的那一刻就知道此行必是不易,极有可能见不到他。
高昌战乱频发?,路途遥远且艰险,她吃了很多苦,凭着一腔勇气和毅力忍了下来。
进入交河城遇到北匈突袭,她捡回?一条命,手肘和膝上身体各处还有跌倒时的擦伤,腌渍般的疼。
她也?想到定会?有佛门中人?阻拦她见他,她亦一一想好了对策。
无论多么波折,她却从未想过,最后竟是他,拒绝相见。
朝露呆立片刻,最后缓缓席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