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前世今生,很多她始终模糊的事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为何父王病逝前,只有?母亲在?旁,连诸位王子都不?能?接近。

若非有?人接应,为何洛须靡能?如此顺利带兵入王庭,而即位后只有?母亲一个夫人。

为何佛子一出?现,洛须靡和母亲如临大敌,甚至要?将亲女儿送上……

朝露仍然不?甘心,抬首死死盯着女人沉定的面容,反问?道:

“我是阿母的女儿,有?一半梁人血统。况且,我是父王留下?唯一子嗣,除了我,谁还有?资格坐这王位?”

朝露忿忿不?平。

在?乌兹王庭之?时,算计禁军头领邹云出?逃,又借着佛子的威名在?王寺蛰伏,暗自养了一支商队作茶马交易,借此囤积战马和兵力,获取西域诸国情报。

为了回乌兹,不?惜与前世仇人李曜虚与委蛇。甚至连自己的婚事都拿来?利用?,与戾英交易。

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她为此花费了多少心力,她凭何要?因?母亲一言而放弃?

朝露昂起了头,抿紧发白的唇,一字一句道:

“既然这乌兹王位是阿母定的。洛须靡这等废物坐得,女儿我为何坐不?得?!”

承义公主缓步朝她走近,涂了豆蔻花油的殷红指甲轻轻拂过她的脸,冷冷地笑了一声:

“谁都可以,唯你不?能?。”

那一声笑,朝露不?寒而栗。惊悸中,女人幽然转身离开了大殿,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

朝露望着她的背影,浑身因?登上王座而沸腾的血流冷却了下?来?,向后趔趄一步,两眼发黑,被赶来?的邹云扶住。

巨大的茫然不?解和一丝莫名的惊慌盘踞在?她脑中。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很多事。

自幼以来?,她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个谜团。

她会温柔地为她挽起青丝,盘成一个个美丽的发髻,为她梳妆焕容,教她歌舞取乐,却从不?教她诗书汉文。

她幼时去母亲书房,好奇翻看案上的汉文书籍,却被母亲夺走斥责。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愤恨的容色,一把打落她手中的书页,放入香炉烧成灰,都不?准她再看。

母亲也不?喜她接触公主府中的汉人,更不?准她与他?们交友。

洛枭不?在?的时候,她终日?与马匹和马奴为伴。她没有?朋友,只有?奴隶,养成极为骄纵的性子,任意妄为,冷血无情,父王和洛枭会赶来?为她收拾烂摊子。

后来?父王逝去,洛枭失踪,她终日?活于惊惧之?下?,沦为一颗谁都可以摆布的棋子,自甘堕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后入大梁皇宫,她因?不?会汉文被众臣耻笑为蛮女,只有?国师愿意倾力相授,可她最后还是被视作祸国妖妃,一箭穿心而死。

……

是夜,王殿深处的寝宫,宽榻之?上,织金描线的帘幕低垂。

朝露头一回睡在?王榻上,所做之?梦尽是荒诞的痴魇。

那一夜天竺秘酒的苦涩与甘冽,出?嫁那日?凤冠上的明珠,佛窟中得偿所愿的迷情,宫墙前拂动的玉白袈裟,临死时荒凉冰冷的碎雪……

一一铺陈在?她眼底,分不?清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是实相还是虚相,是命运使然还是人为阴谋。

睡梦中,榻沿坐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有?一双温柔的手,缓缓为她拭去面上不?断淌落的泪水。乐此不?疲,极具耐心。

朝露倏然惊醒。

她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毫无血色,丝滑锦缎的中衣渗出?层层冷汗来?。

幽暗的尽头,她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