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迸出青筋,手指松开又握紧,每一寸指骨都在克制。好似克制,就能不生?贪恋。

两端的白绢纱布最终交汇在前?面准备打成结的时候,不知是扯痛了伤口,还是系得太紧了,昏迷中的她难耐低吟了一声“唔……”

洛襄额头?冒出细密的虚汗来,指尖像是发了麻。

这一暧昧的娇声像是魔王的咒语。

一模一样,曾在梦里曾不断萦绕,一声一声,千娇百媚,惹人情动。

实在太像了。像得过于真实。极力压制的记忆被再度唤醒,凉夜里身上腹下开始泛起无名的燥火。

洛襄一感觉到身间异动,便霍然起身。好似他?身上的火会灼伤她,烧毁她。

本是枕着他?肩头?的少女没了倚靠,滑落下来,眼看要?倒在坚硬的地上,他?只得回身又将她轻轻扶稳。

如此循而?往复之后,他?终究还是抱住了她,放纵了这一刻。

洛襄垂眸,无言以?为,望着地上莲纹描金的石砖,叹出一口气。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做水深火热。

俄而?,他?渐渐感到胸口温湿一片。

她在哭。

连哭都是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像是不可为人道的秘密,怕被谁听了去。

她闭着眼,羽扇般的睫毛颤如蝉翼,低低哽咽道:

“邹云,他?不在,我好想他?。”

心头?有一股激流一瞬即逝。有那么一个念头?,洛襄觉得她口中的她,是自己。

可转念一想,又极有可能是洛枭。

前?几日北匈与梁军对战之后,她四处让邹云在打探,觉得只有洛枭才有这等箭术能将那梁人主帅重伤。

洛襄微微出神,在全盘否定前?忍不住去想,若是她唤的不是洛枭,真的是他?呢?

他?张了张口,想要?开口,却?始终没有出声。

他?不想被她认出来,不想被她知道他?来过,卑劣地看过她,抱过她,动过欲念,还阴晦地希冀过,她在梦中不停唤着的人是他?。

怀中的娇躯一动,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沉吟。

方?寸只顾着她的伤势,没有注意到她脚上一直在发出声响。纤细素白的脚腕上的银链紧贴着细嫩的皮肉,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一颗铃铛垂在小巧的踝骨上,随着她稍稍一动,就回晃不止。

疏朗的容色须臾间沉了下来,暗无天日的眸底透出锋利的光。

他?抬起手指,为了不惊醒她,用的是极轻的力,却?是极狠的劲,将那串银链绞断,拧在指间。

手心的铃铛还意识不到危险,安静地躺在他?掌纹之中。

五指如雪峰,缓缓收拢,遽然压下。小铃铛发出一声急促且凄厉的尖声,倏然化作齑粉。

如此,他?心底隐隐浮上来的疯魔才随之消散。

起初是贪念,终是由贪生?了嗔。

……

山下莎车使臣团终于被救了上来。在暗处看着众人安顿好之后,洛襄走出佛堂,立在廊下。

望夜天,望远山,望水滩里静立的倒影。

片刻后,另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是一路与他?同行?的高僧,见?他?独立良久,双手合十?,道:

“不是说好,此行?永不露面吗?”

洛襄摇了摇头?,回道:

“是我之失。我不知那人竟已如此之快地恢复视力。我以?为她跟着他?,暂时会很安全。”

高僧冷淡的声线近乎淡漠,道:

“乌兹为大梁暗自所控,那人没有理由伤害她,也没有伤害她。”

洛襄手中缓缓垂落的佛珠一滞,拇指攥紧了一颗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