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垂眸。

梦境一次比一次真实的原因,原来就是因为前世经?历过么?

他隐有?所感,一个个梦拼凑起来,就是他和她的前世。

可分明已经预见不得善终的结局,可执念仍是无法了断。甚至,那种无法拥有?的情愫,无法跨越的鸿沟,还使得他嗔念更甚,在上一个梦中愈发不可自拔地占据和攫取。

梦中前世的绮念浓烈似火,烧到?了这?一世。

这一世她依旧冷心冷肺,只是利用他的庇护。

这一世她还是有了心上人,将要出嫁。

他亦如梦中那般,始终难舍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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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敢面对?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因为,他害怕会?看到?她惊恐的眼神。她一直信任的,由三哥亲手托付之人竟对她抱有如此不堪的幻想。

“弟子自请幽禁佛塔,直至断念。请师尊恩准。”

如是不见,再不必念。

净空法师将一串全黑琉璃串珠套在他颈上,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摇着头默默离去。

烧尽的烛化作一滩泪冢。温凉的血自脊背淌下,已渐渐干涸。

洛襄浑身僵硬麻木,感觉不到?一丝痛意。

长夜漫漫无尽,烛火静静燃烧。

洛襄陷在黑暗里,梦中之景,尽数化作泡影。

***

五日之后?。

小沙弥缘起小心翼翼地推开紧紧闭阖的佛塔大门。

天?光从缝隙中漏出一束,打在正中跏趺而坐的佛子身上,白芒晕开。

脊背上的血痕已褪色,伤口结痂成块,掩在单衣白袍中,有?风拂过,微微起伏不平。

“何事?”佛子闭目禅定,问道。

缘起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许久才道:

“她出王城了。”

见洛襄不语,缘起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脱口而出道:

“我虽然十分?不喜欢她,更厌烦她一直纠缠师兄……”

“缘起。”洛襄低声打断。

缘起抿了抿唇,艰难地说道:

“但?是,但?是,她走之前送我一本汉文书,说临别无以相赠,让我好好认汉字,今后?能用上。我说,‘你之前说要教我汉字的。’她却说,‘缘起小师傅,我要食言了,今后?不会?再回来了。’”

“她、她还说,‘你师兄还在闭关,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洛襄倏然睁眼。

手中黑琉璃的佛珠掉落在地,铿然作响。他喉结一滞,缓缓望向低着头的缘起,道:

“你说,她出莎车王城了?”

王子成亲,红绸花车绕城一周,是断不会出王城的。

与戾英成婚,又怎会?从此不回莎车?何来的最后一面?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飞逝,洛襄从蒲团前起身站定,沉眉问道:

“她出了城门往何方去了?”

缘起想了一想,回道:

“他们一队人马走的是北城门,是往北边去了。”

那个方向,是乌兹。

她又回去乌兹做什么?

无数个在脑中盘桓的念头化作一个猜测,在顷刻间烧尽他心中连日来的荒原。

佛塔双门大开,连片耀眼的日光照了进来,细小的尘埃在风中飞舞不尽。

刺目的光亮之中,洛襄身披玉白袈裟,从中疾步走出王寺,纵身上马,扬鞭而去。

五日的隔绝不见不能使他断念。

猜到?她要去做什么的时候,死寂的心潮在刹那间破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