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

她盯了一会儿缘起, 又忽而转身看?向洛襄, 道:

“你?说, 他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凝在眼底的清泪一滴滴落下?, 她却毫无知?觉,只自言自语道:

“我三哥怎么会死?他是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十个大将都打不过他一个……”

她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 不管不顾地抓住洛襄的手臂来回摇晃, 泣声道:

“襄哥哥,你?说过的, 一日找不到尸首,就还有一日的希望。”

“是你?让我在莎车王寺等着他回来的。”她望着洛襄,声音很轻很轻,问道,“你?, 是不是也在骗我?”

洛襄闭了闭眼, 敛去目中锋芒。

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洛枭离去前的话语几日来一直在他心?头环绕:

“若我死了, 记得瞒着露珠儿, 不要让她为我报仇。你告诉她, 三哥总有一日,会来接她的。”

他睁开眼?时, 目中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与沉静,道:

“洛须靡对你?三哥忌惮已久,他那?日回去,本是凶多吉少。我的人,也确实始终未在峡口找到他的尸首。”

缘起小声道:

“消息说,三王子的尸首已在王陵下葬。”

朝露拂袖而起,微微仰面,极力不让淌落的泪水被二人看到:

“不是我亲眼见到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朝露一下?一下?地抹去颊边泪痕,冷静下来的面容带着一丝惨白的阴寒:

“既然三哥葬在乌兹王陵,我便亲自去王陵,把他的棺椁挖出来,看?个清楚才死心?。”

一道漠然的声音响起:

“不可。”

朝露侧身回望,他幽深的目光也在凝视着她,道:

“王女?可曾想过,这?是个引你入彀的陷阱。”

“自王女?入莎车王城,城外时有梁人探子出没。他们不敢擅闯王寺,可一旦出了城,面对兵强马壮的梁人,王女?可有胜算?”

朝露一愣,眉头蹙起。

梁人?是李曜和她母亲,仍是不死心要抓她回乌兹么。

此?刻她身旁是只有邹云等几个禁军作为亲卫。可待她有了金银傍身,再招兵买马,到时自能李曜和母亲抗衡。

朝露沉下?狂跳的心?,抬步往外走去。未走几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王女不能离开王寺。”

朝露如若未闻,没有回头,径自踏出房门,一眼?看?到庭院外,影影绰绰间仿佛站满了武僧。她见到人群骤然顿住,凛声问道:

“佛子又想囚禁我?”

他的声音不着喜怒,威仪不可亵渎:

“王女既是佛祖的旨意,便是我王寺的贵客。”

朝露缓缓回眸,看?到洛襄立在月光的阴影里,雪色僧袍被夜色染作泅黑,随风狂涌不息。

此刻的他距离她一步之外,分明?不曾触碰到她分毫,可她整个人却好似被他擒住一般。身侧体肤,一时全是他的气息,她竟不知?,素来沉定的檀香也可这般极具侵略性。

朝露冷笑道:

“那?么依照佛祖之意,我要一辈子永困于此?”

洛襄淡淡道:

“除非,王女?可令我破戒。我若渡劫失败,王女?可自行来去,我再不阻拦。”

朝露久久地望着他无情无欲的面庞。只觉眼?前?之人,无比的真切,却又无比的虚妄。

倏然间,一个莫名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这?所谓佛陀的考验,佛子的劫难,会不会是他困住她的一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