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微妙。朝露侧坐在一侧蒲团上,心中揪紧,隐隐的紧张。

俄而,她看?到?洛襄身形终于动了一动,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递到?她面前:

“你父王在时,曾为你与莎车国定下一门亲事。洛枭临走前,亦将你的亲事托付于我。”

洛襄叠平的袖口微微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道:

“他,已为你备下了丰厚的嫁妆。你随时可以出嫁。你的未来夫君是……”

“襄哥哥,是我说?错话?了,你要把?我送走吗?”朝露平静地打断了他,唇瓣死死抿着,藏在案下的袖中手指紧绞在一起。

到?底是她哪一句说?错了。是她不应计较早课的时辰,甚至是不该违背他王寺里的规矩,拦下邹云等人的剃度?

朝露心中一动。

是了,定是她不该当众妄言恋慕佛子,让他难堪了。当时情急之下,她若不表现出应有的痴恋,如何?能让人信服,她就是佛子的劫难呢。

洛襄的那个师兄空法说?起过,若是佛子给不了交代,定是要受万众责罚的。

朝露猛然抬眸,小声道:

“我方才在佛前说?的,都是为了想要留下来的权宜之计。都是不作数的。哥哥莫要生气,我今后不再提便?是了……”

洛襄垂下眼眸。

果?真如此么?。

所谓佛陀降下的劫难,他在心底已分不清,究竟是保护她免受佛门苛责的说?辞,还是他的私心。

可是,只要她有一丝的不愿意,他应随时放她离开。如同当初许诺洛枭的那般,送她出嫁,就此隐在她的身后,做她永远的倚仗。

洛襄收起一丝淡淡的失落,掠过她焦急的注视,径自道:

“王女无?需如此。我既答应过你三哥,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即便?你不愿留在我的王寺,即便?你出嫁后,此诺也永不会变。你可放心。”

“你三哥说?了,若是王女不愿嫁给你父王定下的夫君,我也会竭尽所能,再寻一门更好的亲事,直到?你满意为止。”

他是至高无?上的佛子,西域沙门的权柄。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答应她,满足她。

唯有一事,他无?能为力。

洛襄闭了闭眼。抬袖想要将婚书摊开来,示予她看?。

一转身,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

嫩红的唇瓣紧抿得?泛白,望着他,泪眼婆娑。

须臾间,一滴清泪从她惨白的面上淌下,落在他的手背,灼了他的心。

亲事

前世。乌兹王庭。

入夜后, 风声幽咽。宫娥轻声轻脚地点燃了莲华灯烛,不敢惊动寝殿里伏案哭泣的王女?。

洛朝露扯去了金翠头面,乌发散尽, 在铜镜前哭红了眼。

宫娥一层层撩开帷幔,一身华服的母亲承义公主从朝上下来,行至寝宫内殿, 来到她身旁。母亲抚着朝露柔顺的发, 叹气道:

“你诱惑佛子, 西域佛门人尽皆知。任是僧侣和信佛之人, 见了你都要啐你一口。哪一个?王公?贵族敢娶你?西域哪能再待得下去?”

洛朝露迷濛着眼,抽噎道:

“阿母,我就不能不嫁吗?我就不能逃去外面躲起来吗?”

母亲收了温柔的笑, 冷冷道:

“你若不嫁, 整个?乌兹都要跟着遭殃。大梁四皇子横扫西域,战无不胜, 亲点要乌兹王女?入长安为妃,乌兹王岂有违抗之力?”

朝露愣了愣,问道,“长安,不就是阿母的故乡么?”

“是长安啊……”母亲眼中流露出憧憬之色, 连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长安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