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2 / 2)

“咳疾,治不起。”

裴时序声音简略。

短短五个字,却说尽了无限心酸。

咳疾易治,若是还在公府,怎会治不起?

陆骥心口又一阵钝痛:“既已沦落至此,你们为何不回来找我?”

“回去?”裴时序嘴角扯出一个笑,“回去继续做外室吗?还是如你们所想,去母留子,将我接回去,将我母亲送走?那岂不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裴时序又想起了母亲,那个从他有记忆起便受尽了无尽苦楚的女人,声音不自觉的冷了下来。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即便离开了上京,仍是竭尽所能给我最好的。只是乡里不比上京,医婆遭人看不起,来找她的大多也是穷人,赚不得几个钱。为了生计,她白日上山采药,给旁人看病,晚上还要替别人浆洗衣服,贴补家用。日复一日,没几年便积劳成疾。”

“然医者不自医,得了病之后,她明明知道什么样的药能治好自己,为了省钱却一直舍不得买。明知道该休息一段时间,为了凑束脩的钱还是不得起早贪黑。咳疾便这么一日日的拖了下去,最后……积重难返。”

说到这里,裴时序声音顿了一下。

“到了最后,她索性不治了,想着她若是死了,长公主说不准能容下她的儿子。于是任凭我怎么求,她都不肯喝药,只求速死。濒死的那一天,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一双手像枯枝一样,眼底却是笑的,拉着我的手叮嘱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裴时序看向陆骥,一双眼锋利如刀,直接破开温情的假面。

“说了……什么?”

陆骥听着那段过往,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根针,扎在他心口上。

“她要我把她烧成灰,挫骨扬灰!”

“她说,倘若我带着她的骨灰回去,国公府兴许能容得下我。”裴时序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却攥的极紧,每一个字,都带了血气,“活着卑微,死了还要挫骨扬灰,凭什么,就因为她出身低微吗?就因为她比不得长公主出身高贵?若是如此,你们当初为何要逼她,为何要让她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