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不敢面对他吧?
陆缙若有所思,只当做没发现,阖着眼,靠在车厢上休息。
江晚吟明明累极,此刻却睡不着。
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们同床共枕过那么多回,他熟悉她的每一处,轻易便能让她溃不成军。
经过昨晚,陆缙必然是认出来了吧。
偏偏还是袒露心迹的同时。
江晚吟觉得自己好似从中间被扯成了两半。
一半在云端,一半陷在泥沼里。
一半想触碰,一半又想逃离。
煎熬万分。
再等等吧。
她眼睫微微颤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种感觉好似在家塾没完成嬷嬷布置的功课,偏偏马上便要抽查到自己了。
躲也躲不过,只能生生的凌迟。
唯一的办法便是佯装不知。
像乌龟似的,缩在壳里。
但路总是会到头的,正如天总是会亮的。
一刻钟后,马车驶入了江晚吟熟悉的朱雀街。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衣服还没换,回府前她必须醒过来。
正挣扎的时候,马车过了一个坎,将裹着她的毛毯颠的散开了一点。
陆缙也发现了,俯身要替她围上。
趁着这一时机,江晚吟连忙睁开了眼,自己攥住。
“醒了?”
陆缙手一空,微微抬起头。
江晚吟低低嗯了一声。
又发觉陆缙的声音实在太过云淡风轻。
她一边紧着衣领,一边回头悄悄看他,只见他端坐着,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他会不会,当真没发觉?江晚吟想。
明知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只想逃避的江晚吟还是忍不住怀有一丝期待。
陆缙亦是没点破,只从容地坐回去,问:“还难受吗?”
江晚吟摇头:“已经解了。”
“不是问药,是问你。”陆缙笑。
江晚吟扭过头:“也不难受。”
陆缙瞥了眼她别扭的样子,也不拆穿,只牵了下唇角,又后靠到车厢上,一个人便占据大半个车厢。
江晚吟知道瞒不过他,心底又惴惴不安,拢着身上的薄毯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什么异样?”陆缙随口道。
江晚吟原本想问的是她没落红,转而又一想,这东西也不是每人都有,陆缙这样博闻强识的,大抵也并不当回事。
但即便落红不算什么,他们身体如此熟识,他当真毫无发觉吗?
江晚吟悄悄抬眼去覷,陆缙神色却极为镇定。
他这副模样,倒叫江晚吟一时问不出口,干脆按兵不动,免得自己自爆了。
正纠结的时候,马车忽然放缓,不远处,国公府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已经隐约可见。
“快到了,把衣服换上。”
陆缙睁开眼,提醒道。
“我知道了。”
江晚吟嗯了一声,但很快,又多了一重纠结。这马车并不大,难不成,她要当着陆缙的面换?
江晚吟攥着薄毯,声音迟疑:“你能不能……背过身去?”
陆缙仿佛觉得好笑:“你现在,还在乎这个?”
江晚吟也发觉了自己的矫情,莫说从前同床共枕不知多少回过,便是昨晚,他哪里没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