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瓷喉口滚了滚,终于有了反应,可实际上,她甚至分不清靳怀潇这时候的话到底是看她生病了愧疚,还是真的爱她才说的?

可她还是见不得他哭,他还是笑起来好看,特别有生命力。

她抬起手,用袖子擦去他的眼泪,这五年她过得一地鸡毛,脑子越来越木,现在连个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在嘴边囫囵滚了几圈,他说了不知道多少句“我爱你”,喻瓷终于决定开口。

“靳怀潇,可是我生病了。”

送入嘴里的食物会被大脑自动识别成当年踩碎的汉堡,冷掉的烧烤,砸在脸上的蛋糕,当胃反应过来食物的味道后,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抵抗,人类最基本的存活法则对她来说成了堪比登天的难事。

只要想起当年的事情,她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躯体化如影随形,让她没办法正常生活。

强迫思维让她不断钻牛角尖,她害怕极了,有一段时间甚至不能听到靳怀潇的名字,不能想起他,因此除了那枚戒指,她扔掉了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和他们的几千张照片,离开了海城。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靳怀潇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哆哆嗦嗦亲她的脸,就如同过去他哄她一样,“我在你身边,这次我在你身边,小瓷,你用用我吧,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们一起治病好不好?”

“明天天气很好,后天也是大晴天,我们说过要去一百个城市,还有七十个没有去呢,这世界真的很好很好,我这几年一直有练摄影,我买了高配相机,可以给你拍好多好多漂亮照片。”

“我给你做饭,带你去玩,乔乔今年才五岁,我们一年去六七个城市,等去满七十个,乔乔就长大了,你不是想看她长大吗?”

靳怀潇絮絮叨叨,边亲边说,可这亲吻却完全没有旖旎,反而将他的不安尽数暴露出来。

喻瓷在绵密的亲吻和他的眼泪中,想到了纪洵的话。

你生病了,怀潇他也很害怕。

喻瓷闭上眼,轻声道:“靳怀潇,我们去接乔乔回家吧。”

靳怀潇抱紧她,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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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驶出公寓车库,喻瓷坐在副驾驶上,车窗降下,外头的风倒灌进车里。

路上来往都是车,现在是下班高峰期,靳怀潇上了立交大桥,笔直且长的公路在江水上延伸,风里夹杂了潮湿的水气。

喻瓷额头抵在车窗,忽然冷不丁说了一句:“这些年你和你爸妈联系过吗,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吗?”

靳怀潇喉结滚了滚,轻声应了下:“我每月会给他们打钱,他们不关心我是不是回来了。”

那就是不知道他回来了。

这里是市区,而靳怀潇家在市区下的一个小镇上,他爸妈压根不在乎他去了哪里,只知道孩子现在赚到钱了,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打一笔钱,只要有钱就好。

喻瓷笑了声,忽然开玩笑说:“你说,咱们两个原生家庭都不太幸福的人,真的适合组建一个家庭吗?”

立交大桥上车辆有些堵,车子动不了,靳怀潇两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看了她一眼。

有一瞬间的安静,喻瓷没有看他,盯着车外远处的江景看,粼粼波光在夜里倒映出沿江的桐柏树。

靳怀潇开口了:“你不需要做什么,我可以为你磨合,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都可以让我改,小瓷,我会学着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经营好我们的家庭,如果……你还愿意和我有个家。”

喻瓷没说话了,她知道靳怀潇说得都是认真的,他学什么都挺快的,起码跟她谈恋爱的时候,确实在竭尽所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