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坐在床沿边,从商病酒怀袖里翻出那只柿子串包包。
她抽出《论语》:“季徵言!”
没有应答。
她不放弃,一声声地唤:“季徵言!季徵言!”
书页终于有了一点微小的动静,一缕稀薄的青烟飘溢出来,化作褒衣博带的书生。
这次季徵言的身影更加透明,发髻上的鱼灯小冠几欲熄灭,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散。
萧宝镜连忙关上窗户:“季徵言,你还记得你要回家吗?”
季徵言慢慢抬起眼皮。
半晌,他突然慌忙地抬袖遮掩自己的脸:“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姑娘与吾素不相识,缘何半夜私会?有辱斯文矣!”
萧宝镜心好累。
她不奢望季徵言能记得更多东西了,只问道:“你还记得芸娘吗?”
“芸娘?芸娘……”季徵言呢喃了两句,突然面露悲切,“芸娘尚在故乡,盼吾金榜题名,与她花好月圆,长相厮守!然而奸相之子纪淮生盗吾文章,礼部官员为他私换考卷,却叫吾名落孙山!若不求个公道,愧对吾十年萤窗雪案,愧对芸娘十年制灯供吾读书!奸臣误我!”
他双眸通红,宛如滴血。
明明动怒,却因为身形逐渐消散的缘故,只引来了些微阴风。
摇摇欲坠的身影,像是寒风中一点半枯烛火,稍有不慎就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萧宝镜怔怔的。
倒是从他这几天的言语里,拼凑出了他的生平。
??第34章 你对卖货郎芳心暗许情意绵绵
他与芸娘青梅竹马,在芸娘的支持下上京赶考,却被丞相家的公子纪淮生联合礼部官员换走了他的考卷,从此正元元年的新科进士榜上再没有他的名字,纪淮生取代他,成了那一年蟾宫折桂的新贵。
他说纪淮生杀了他。
也许是他在放榜之后不死心,到处调查引起了纪淮生的注意,所以纪淮生选择杀他灭口。
他每次动怒,一身衣衫都会湿透。
也许,也许他是被纪淮生推进水里活活淹死的……
萧宝镜悄悄酸了鼻子,认真地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你送到芸娘的身边。”
“我都听见了!”
闺房槅扇被猛然推开。
萧潜正义凛然地闯了进来:“季兄的遭遇实在令人心酸愤怒!等离开这里,我一定替季兄发落了贪官!”
他是从外面一群精怪里面杀出来的。
虽然身上的衣衫被撕扯得破碎不堪,发髻也歪歪扭扭,看起来活像是叫花子,但好在那些精怪并没有伤他,此刻他那张剑眉星目的脸正得发邪!
萧宝镜狐疑:“虽然你是好心好意,但是你谁啊?你说发落贪官就能发落贪官,难道朝廷是你家开的吗?”
“弟妹!”萧潜一脸认真地指了指自己,“是我啊,大师兄啊!”
萧宝镜:“啊?!”
她到底忘了多少事?!
她怎么多了个大师兄,还成了人家弟妹?
“他!”萧潜无比确信地指了指躺床上酣眠的道袍少年,“他是我师弟,也是你夫君!”
萧宝镜:“啊?!”
她什么时候嫁给卖货郎啦?!
她匆匆掏出那些宣纸,一张一张地看,很快在最后找到了一行字:
你对卖货郎芳心暗许情意绵绵,你决心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狠狠亲他一下。
萧宝镜:这真的是她写上去的吗?
但是字迹又确实是她的字迹……
她喜欢卖货郎?
不能吧?
她狐疑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