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镜讪讪:“后来,她娘拼命责怪她、打骂她,于是她又拿战戟戳死了她的母亲。”
月娘:“……萧姑娘的这位朋友,可真是胆大。”
萧宝镜暗道可不就是?
萧南嘉甚至敢在现实当中弑父弑母,单挑长兄,以女子之身谋夺皇位!
她轻咳一声:“当然啦,我说这些,重点不是我那位朋友,而是想告诉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应当建立在他待你一如从前的基础上。日子那么长,如果他变了心,那么你当然也有离开他的权利。月娘首先是月娘自己,其次才是顾枕梁的妻子呀。”
月娘低垂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才抬起头,仍然坚持道:“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前朝。
宫殿外的汉白玉广场上已是血溅三尺。
双方打了一场仗,萧南嘉的亲卫更胜一筹,现下整座皇宫已经彻底被她掌控。
她并未亲临,只派了陆予安到场,替她监督两个王朝的交接问题。
萧宝镜打招呼:“陆公子可知道顾枕梁去了哪里?”
提起这位“顾宋皇帝”,陆予安的脸色有些微妙,旋即指向身后的那座宫殿:“在里面坐着。”
萧宝镜和月娘踏进勤政殿,果然远远看见顾枕梁端坐在龙椅上。
他衣袍凌乱,一手握着半截天子剑,一手捧着半颗玉玺,半顶帝冕在额前急剧晃动,旒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映衬着那双猩红幽暗的眼睛,整个人都散发着疯癫气息。
他脚下踩着两个年幼的小宫女,俱都用麻绳牢牢捆缚,显然是被他当成了人质。
月娘伤心欲绝:“夫君!”
顾枕梁猛然盯向她,呵斥道:“朕如今贵为皇帝,你见了朕,为何不跪?!朕派嬷嬷们教你的规矩,莫非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已到这步田地,夫君为何仍然执迷不悟?”
月娘声音颤抖,穿过冗长的宫殿,一步步走向他。
“你别过来!”顾枕梁举着剑大喊大叫,“朕是皇帝,朕的祖祖辈辈都是皇帝!你在朕面前必须跪地膝行!”
“夫君!”
“你给朕跪下!”
顾枕梁狠戾疯狂的声音盖过月娘,又高高举起那半颗玉玺。
黄金雕刻的大拇指紧紧按在翠青色玉玺上,金光灿灿交相辉映的颜色极是好看。
他嚷嚷:“你要是还认朕这个夫君,就立刻给朕跪下!朕如今可是天子!”
“啧。”
萧宝镜身后传来玩味的声音。
随着几朵祥云盛开,商病酒宛如一团渐渐凝聚的青墨,悄然出现在那里。
顾枕梁大约已是走投无路,顾不得和他的恩怨,立刻吱哇乱叫:“卖货郎,你答应过朕,要让朕当皇帝!可是朕的江山就快要被别人夺走了,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朕要当皇帝,朕这辈子都要当皇帝,你快点出去把那些人都赶走,快点替朕保卫江山!”
他脚下用力,被他踩着的两个小宫女疼得痛苦嚎叫。
陆予安带着几名随从踏进殿内,见顾枕梁这副疯样,不禁厌恶蹙眉。
他呵斥道:“何必徒劳挣扎,还不束手就擒?!”
“朕不!”顾枕梁鼓着眼睛瞪向他,屁股像是在龙椅上生了根,死活挪不开半寸,又拿着天子剑和玉玺耀武扬威,金光灿灿的大拇指高高翘起,“朕是皇帝,是皇帝!你见了朕得下跪,你们所有人见了朕都得下跪!你们这群低贱的粗人,究竟懂不懂规矩?!”
月娘拖着挂满金镯子的沉重双臂,艰难走到了丹墀下。
她又一步步爬上丹墀,直到力竭地跪坐在顾枕梁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