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还有温度。

“公主殿下,你回来啦……”

外面忽然传来细弱的声音。

萧宝镜回眸,窈窈握着一枝新摘的菊花趴在竹帘边,大约刚从外面玩完回来。

“窈窈!”萧宝镜关切,“他昏迷多久啦?”

“主人几天前才回到这里,”窈窈不敢进来,畏惧地看了一眼商病酒,“打从一回来就昏睡不醒,那伤口的血就没止住过!怪吓人的!”

萧宝镜暗道内室的地板都被鲜血染成了深色,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血。

她指望不上窈窈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自己在角落的货篓里翻了许久,才终于翻出一瓶药膏来。

闻着药香浓郁,约莫是有些用处的。

她解开商病酒身上的绷带。

他身上有十几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看得她心惊胆战。

她让窈窈烧一盆热水过来,稍微清理了伤口,把那瓶药膏一股脑儿全倒了上去。

许是药膏起了作用,重新包扎过后,血液没再染红纱布。

萧宝镜松了口气,做了些汤面给窈窈和自己吃了,才守着床榻合衣睡下。

许是因为回到卖货郎身边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黑甜的梦境里,广袤的荒原不见天光、不见边际,而她正要淌过一条暗河。

许多狐狸脸的卖货郎揣着手围着她,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要造个筏子,有的说直接游过去,有的说可以建个石桥,有的说要从天上飞过去。

他们各执己见,叽叽喳喳吵闹得很,她叉着腰命令他们不许说话,可是他们谁也不肯听她的,反倒吵得越发厉害,她耳朵都要炸了……

清晨的光在少女光洁如玉的脸颊上跳跃。

萧宝镜嘟囔:“你们真烦,真讨厌……”

耳朵边传来清越的声音:“不烦。”

萧宝镜怔了片刻。

随即,她猛然睁开眼:“你醒啦?”

少年的脸在眼前放大。

媚骨清姿唇红齿白,尖牙抵着薄唇,笑得狐狸眼弯弯的,像是锋利又温柔的月亮。

萧宝镜“噌”地坐起身,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扑向他,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你没事就好!”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像是一块甜甜糯糯的豆沙年糕。

商病酒的大掌扶在她的后腰上,被她撞得笑眼弯弯。

“忘了你的伤了……”

萧宝镜后知后觉,正欲退开,却被商病酒紧紧箍住腰肢。

明明看起来那般劲瘦,可他的力气却很大,她被按在他的胸膛上,连动都动不了。

商病酒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小公主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事情吗?”

少年鼻尖温凉。

令萧宝镜想起以前摸小狗的时候,小狗的鼻子也是温凉湿润的。

她凝视商病酒的狐狸眼,认真道:“我是有很多事情想要问问你,可是我问了,你会诚实地告诉我吗?比如你究竟是人是妖,你是不是吞吃了顾宋的龙脉,你和朝渊、婪褛是不是一个人,你……”

你也要吞掉太阳吗?

商病酒没有回答。

修长如玉的指尖捻着少女额间垂落的乱发,慢慢替她别到耳后。

他抚上萧宝镜的脸颊,少女的脸蛋饱满红润,像是一颗鲜嫩的小苹果。

他问道:“除了这些呢?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对你是怎样的感情?”

他的避而不谈,更加验证了萧宝镜心底的某些猜测。

一颗心如坠深海,她实在不明白卖货郎为什么执着于吞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