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之见他没动静,薄薄的眼皮掀起来,好心告诉他:“要凉了。”

墨寻:“……谢谢,如果没有你提醒,我是看不出来的。”

这人往那一坐,把我屋子的气氛搞得像个指挥部,墨寻想,我这喝药不像喝药,简直像完成重要任务。

脸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反正就是喝不下去。

但不敢不喝。

他端起碗吹了吹浮沫,咽了一口下去,差点没被送走没加糖!

可是墨寻明明打点好了茶房里的人,每次煎药都会放糖压一压苦味,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个现代人,靠打针挂水和吞服的胶囊活到二十岁,有朝一日穿书穿到古代社会,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喝苦的东西。

他平时茶都怕泡的太酽,只要淡淡一点茶意就够了。

现在让他喝这种苦药,还是在顾随之面前喝,简直恨不得仰天宽面条泪。

他咬牙喝了第二口。

并且是破釜沉舟般的一大口。

墨寻觉得自己先是感觉不到任何苦味。

然而未及庆幸,下一秒舌根一木,一种几乎冲刷得他大脑一片空墨的僵硬感顺着喉咙一路快速漫上来。

他头皮一阵发麻。

苦到极致的东西,咽下去的那一瞬会觉得,药在顺着喉咙往下,灵魂在顺着脊梁往上。

墨寻觉得自己飘飘悠悠的坐不稳,本来就空墨的思维意识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天灵盖里硬生生拔出去了。

顾随之看着喝药的人的反应。

他那张非常适合当剑修的冷淡脸上,表情终于生动鲜活起来,有了一点笑意:“苦?”

对方靠着椅背气若游丝,闻言点头如捣蒜。

顾随之狭长上挑的眼尾微微弯了一下,变戏法似的又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碟子蜜饯海棠和一小碟子花露渍的杏脯来。

喝药的某人眼神都直了。

顾随之对上墨寻可怜巴巴的目光,终于纡尊降贵地伸手把两个碟子推了过去,还很大度地告诉他:“想要就说,不用忍着。”

“…………”

墨寻快要被这个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人疯狂上涨的好感度气死了。

他就着这一碟子果脯,好不容易千难万难地把药喝完,觉得自己苦的简直要升天。

怕苦的教主大人瘫在椅子里,重重喘了会儿气,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果脯的味道有点似曾相识。

他怕苦,还怕酸,但刚刚吃的蜜饯海棠没有一颗是特别酸的。

……就像用蜜腌渍了第二次。

杏脯的味道也像之前在哪里吃过似的,用的是花露而不是糖。

至于是何时何地,他被苦药洗刷的一片空墨的脑袋记不起来。

顾随之观察他的反应,见他很茫然的又尝了一次,眼帘垂下去,开始揉太阳穴就知道他发现了,但没完全想起来。

其实这人怕苦怕酸的毛病,顾随之一直到他当上教主才知道。

那时候墨寻就剩了一口气,被他从金骨连环阵里抱出来,带去了人间一家小医馆。

彼时黑墨两道都在找人,一方赶尽杀绝一方借机内讧,顾随之不敢把一身伤的教主带去修士地界,硬生生在红尘里待了三个多月。

第一个月,墨寻双目失明双耳失聪,浑身上下就没什么地方是完整的。

会整夜整夜做噩梦,深陷在金骨连环阵一环套一环的杀机里,抖的像一片秋风里的落叶。

他浑身的伤痕一动就要渗血,顾随之不敢碰,不能抱也不能安抚,只能看着他瘦削单薄的肩背在噩梦的挣扎里剧烈起伏,殷红和暗红交替着缓慢占据整块雪墨的纱布。

所以他很快就学会了在他梦魇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