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必自责,我既牵挂几州百姓民生,又欲能有所获,阖该走这一遭。”赵修齐连忙托住他清瘦的腕骨,温声安抚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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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寻骑着乌骓踏雪回来时,白日已经将尽了,镇北侯府门前两串硕大的灯笼还没撤下,在婆娑冬雾透出些惨淡朦胧的红光。
他心里惴惴,着急同远在宁州的大哥通信,下马牵绳便直接踏进府门,却在回房路上忽然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墨寻抬眼看去,拦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顾随之。
少年将军一个字也不说,只冷冷看着他,眼底晦暗不明,在长廊的幽灯下晕开一片沉默。
墨寻心下烦闷,呵出一口热气,朝顾随之方向再逼近两步,开口不耐问:“有什么事?”
顾随之迎着他的眼睛,首次在此人脸上捕捉到完全褪去戏谑的神色。
他朝墨寻身后瞥一眼,只问:“这马哪儿来的?”
“一匹马也要管?”墨寻今日没力气同他废话,用脚尖碾实了足下积雪,嗤笑一声,“我看顾将军未免操心得太多了些。”
“府上没有这样的好马,”顾随之的目光死死咬着他,不肯轻易放过,“你今日出府骑的也并非这一匹哪儿得来的?”
墨寻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微眯了眼:“同人打赌赢来的。”
“墨寻,”顾随之朝前走一步,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他比墨寻高出半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就这般喜欢同人打赌吗?”
“过去拿人性命作赌,今日赢了这样好一匹马,又下了什么注?”
“云野,”墨寻被他这么一逼,突然微扬起下巴,十分挑衅地笑了,说话间吐息几乎漫漶到顾随之脸上,“我惜命啊。”
清冷澄澈的月华加深了这个笑。
墨寻没理顾随之的问题,似是自言自语般继续说:“我的命就这一条,总不可能拱手奉予他人。”
“那你就将至亲的性命放上赌桌吗?”顾随之咬牙切齿,几乎快把每个字嚼碎了,“他是你亲弟弟!”
“那又如何?”墨寻丝毫不惧,甚至再凑前一步,几乎附在顾随之耳边,情人一般低声呢喃道,“我惜他的命,便能换来他人惜我的命吗?我在意自己的生死,何错之有?”
他一字一句道:“就连你,不也只忧虑心上人的生死安危么。”
朔风猛地灌进回廊,雪粒扬到二人发间面上,顾随之胳膊抬到一半,便被墨寻狠狠摁住,墨寻问:“怎么,不愿承认吗?”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世人皆如此。”墨寻冲他一笑,眼下小痣明晃晃地窜到他眼底,落下的每个字都蓄着尾小勾子,轻轻颤着拖长了。
“云野,你也不例外。”
顾随之猛然发力,墨寻也不甘示弱,短匕飞速出了袖,直直抵到顾随之胸口,却被顾随之攥着手腕拧翻在地。
墨寻脚下猝然发力,顾鹤闪身鸣躲避之间,被墨寻狠狠一拽,二人一同翻滚到院中,均沾了满头满身的雪。
墨寻翻身撑起,坐在顾随之腰间,憋了一天的闷火此时燃得近乎通天。
他伸手揪住了顾随之的前襟,恶狠狠地同人对视,呼吸急促间笑了两声,说:“原来小将军真将自己视作正人君子。”
墨寻解着系带,将那厚重狐裘抛到一旁,哑声问:“想打架是吗?”
“我奉陪到底。”
“咔嚓。”
干枯灌木断裂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墨寻勒马,赵修齐牵着照夜玉狮,踏断枯枝,从树后悠然而出。
“殿下赢了,”墨寻平静道,“殿下骑艺高超,清雎自愧弗如。”
“是在下输了。”赵修齐笼着狐裘,玉面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