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她看见有琪就问。
有琪已经辞掉了会计科的事情,这几天都在忙着收拾行装,此时突然找到银行里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钟欣愉意外,却又觉一丝意料之中。
果然,有琪走近了,轻声问:“他在楼上吧”
知道这问的是冯,钟欣愉点了点头。交易员要到行里收电报,看前一夜伦敦和纽约的行情,冯云谦有时候来得比她还要早。
“他早上一出门,我就跟着过来了,”有琪又道,伸手握住她手腕,“有点事……想跟你说。”
“你说吧。”钟欣愉等着听。
外头大厅里刚刚开始营业,响着那些熟悉的声音,点钞,开保险箱,唱收唱付,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在彩色玻璃穹窿下面悠悠地回荡。
有琪却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文件交到总处去的”
钟欣愉怔了怔,本以为只是他们两个人感情上的事,比如冯突然变卦,不带她走了,或者因为什么琐碎吵了架。
她警觉,想了想才答:“有个银行公会的大信封。”
是跟着当天九点半要发布的汇率表一起递上去,经了她的手,但没看过里面,大概能猜到是昨天下午那场会议的纪要。
“昨天晚上……”有琪终于说出来,“他开完会回来之后,又约了个人到南阳路公寓里,把这份东西给那个人看过,还做了记录……”
“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钟欣愉即刻问。
“说是姓季的,汇原银号的总经理。”有琪回答,紧跟着又解释,“他和我说没什么要紧,只是行里做过拆借的客人,来跟他打听一下消息,可是……我也不知道……”
“你疑心他……”钟欣愉又问。
话没有完全讲明,但对面却已会意了。
有琪又道:“我问了他,他跟我解释,就算他不做,他们也会去找别人。他们是谁他还做过些什么我觉得……我觉得……或者还不止昨天这一件事……”
几句话说得零零落落,钟欣愉听着,却似有一线亮划过脑海。
她想起一年多以前,1939 年的夏天,中英平准会形势最为紧迫的时候,预设的防守仓位和几次敞口头寸都受到了日本方面的精准狙击,损失惨重,基金仅剩下最后两百万镑。要不是九月份欧战突然爆发,暂时缓解了东亚这里的压力,法币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彻底崩盘了。
当时,大使馆经济顾问室曾经回溯过交易明细,对此也有过怀疑。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市场上的空头压力的确不小,他们和香港平准会之间也不存在隶属关系,事情涉及的又都是银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深究,也没办法深究。
如果,只是如果,问题就出在冯云谦身上呢
作为主办交易员,他清楚平准会的资金状况、仓位和所有交易细节,是完全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