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2 / 2)

被搜查一遍。

钟欣愉可能留下的痕迹,以及留住森山住宅里的那一具尸体,都需要处理,如果他和他们一起走,那就都走不掉了。

“没时间了,”他对常兴道,摸出口袋里的枪,“你别跟我废话,我这里还剩两粒子弹,如果你不走,到时候一粒给她,一粒留给我自己,没有你的份,随便日本人怎么弄你。”

常兴不说话了,状如失魂落魄,眼看着他单膝跪到车边,摸索着把她手上的戒指取下来。

她忽然懂了他的意图,也不再反对。

你一定要活下去。她想对他说,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他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笑对她道:“你放心,我只能死在你手上。”

而后,便关上了车门,转身朝着影戏院前面走过去。

宪兵队的发电车已经来了,探照灯被一盏一盏地点亮,光束的交集处可以看到无数士兵的影子,以及重重的枪口。但他只是朝那里走着,走着,再也没有回头。

汽车再次发动,随着日侨的车流,离开乍浦路,朝码头驶去。

钟欣愉躺在后座上,意识再次开始抽离。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因为在那一瞬她仿佛可以看到过去短短的一生。从那个瓢泼大雨的深夜开始,一个婴儿在无边无际的血泊里沉浮,一双宽厚的手把她从那里面捧出来,将她和那个真正的钟欣愉一起放在育婴箱中,分给她一半的温暖,让她活了下来。

让她有机会做过少女的梦,也当过江洋大盗,让她遇到过许多人,也经历过许多事,直到此刻,一切都万分值得。

她活过,活过。

第105章 幸运

那天凌晨,钟欣愉在码头附近的一家小诊所里做了手术。

吗啡带来温热的麻木,她在昏睡中隐约听到医生讲话,带着些德国口音,大概是住在舟山路一带的犹太人。

医生说她运道好。因为最初看到她身上的血,他惊讶这个人怎么还能活着,等到清创之后,才发现那些血大多不是她的。

他给她处理了伤口,腹部的刺伤,还有手上的烧伤。看起来吓人,但都没伤到要紧的地方。

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呛了烟,她的肺部已经能听见哮鸣和啰音。来这里的路上,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其实是因为窒息。

医生说,这个症状也许会好起来,也许会越来越严重,她应该去医院。

但送她来的两个人,舒拉看着常兴,常兴没说话,医生便明白了。这是个没有执照的小诊所,什么都做,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问。

黎明之前,麻醉尚未褪去,常兴和舒拉带着她离开诊所,去江边的旅社。

常兴把她抱进女演员们的房间。旅社老板听到声音出来张望,隐约看见她衣服上的血。

舒拉叉腰站在门口挡着,用生硬的上海话说:“刚刚弄掉一个小孩,你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