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一番话是旁敲侧击的提示,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想着越界。

眼前的文件,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告诉她,她和叶杉青之间,永远不可能平等。

她不知道这份文件是不是有人故意摆在这里赌她能看到,如果是,那么那个人赌对了。

毕竟,像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最珍贵的也就是自尊心。

看见这个,怎么还可能继续和叶杉青交往下去?

这么一来,就是让她知难而退,体面解决掉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

她呆在原地,脚步难以挪动半分。

叶杉青这时来到门边,“找到了吗?”

听见他的声音,她思绪被拉回,连忙合上手上那份受助人资料,“找到了,都拍好了,你看吧。”

叶杉青没多想,接过手机,边低头看,边往外走。

黎悦夕尾在他身后,人是在往外走,视线却又在刚刚那份文件上停留了一阵。

心里早已乱作一团。

那天之后,她没法再坦然地面对叶杉青。

从前在他面前的底气,觉得自己终有一天能靠实打实的能力站到他身边的想法,都像一朵缥缈的云,不堪一击,也不值一提。

每每望见他,她心底里就如同被一汪水蹚过,还是冰水,一再浇灭她所谓的“爱”。

她也是那时才认同叶俊成的话,爱意至上,在成年人的现实世界里,一点用也没有。

她所认为的,他们之间的差距,原来远不止原生家庭方面的。

不知不觉中,她还欠了他们家这么多。

如此一来,他们再也没法是平等的关系?

她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又接受人家的高额资助,又享受着人家儿子的爱?

连日来的纠结、苦闷在心里沉积。

1月16日,陪叶杉青过完二十岁生日之后没两天,黎悦夕还是提出了分手。

那天他们早早见了面,一块看了电影、手牵手逛街、做了陶艺diy,晚上又一块吃了饭,选的还是平时她一直婉拒的贵价餐厅。

将近九点,两人才从餐厅慢吞吞出来。

夜风呼啸,天色深沉。

雪花纷纷扬扬飞舞而下,在暗夜中像是密集星点。

叶杉青仰头去看,笑意明朗,“阿悦,我今天特别开心,也特别惊喜,你居然推掉了兼职,和我待了一整天!”

“我……”

他正要继续说话,黎悦夕绕到他身前,双手捧住他脸颊,踮脚去吻他。

温热与冰凉在唇舌间交织。

她吻得笨拙,这个吻却也温柔缱绻,像是在无声诉说爱意。他立在雪里,一时僵硬得像个没电的机器人。

这还是交往这么久,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好几秒过去,唇舌间温软的触感越发清晰,叶杉青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抬手抱紧她,也闭上眼回应这个吻。

好一阵,唇舌分离。

两人都微微喘息着,冬夜寒凉消解不见。

叶杉青仍还紧抱着她,低头亲了下她额头,想说话。

她却站直,从他怀里退出来,眼也没抬,冷声抛出一句:“我们分手吧。”

叶杉青懵了,甚至怀疑是卷过的冷风太甚,冻坏了他的耳朵,支吾半天才双唇颤动着说出一句:“你开玩笑的吧?”

她摇头,终于看向他。

一双眼此时投出的目光,比凝在皮肤上的雪水还冷。

他一下子慌了,伸手想拉住她,“阿悦,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我们……”

她还是摇头,转身就走。凄厉又孤寂的背影融在密集纷飞的雪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