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一声打破寂静后,叶杉青缓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今天回家,我爸说孙阿姨怀孕了,说是做的试管。”

他耸了下肩,“他们俩是合法夫妻,有孩子很正常,我其实从来没介意过这件事,只是为什么非得是今天告诉我?”

孙芳礼第一个孩子没有后又过了很久,叶杉青才意外得知,原来那个孩子本身就是保不住的。而孙芳礼当时之所以选择那么做,无非就是发挥那个孩子最后的作用,离间他们父子的关系。

她也确实做到了。

当时被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误解,后来知道真相,父亲也没选择站在他这边。那之后,叶杉青和叶俊成的父子关系近乎决裂。

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什么沟通,后来他更是直接远走美国,一去就是八年。

话到这里,他低眸,声调跟着变沉,“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从白天听秦云迁说他今天是因为家事没去公司,黎悦夕就隐隐有感觉,大约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只是再怎么样,她还是没预料到这样的细节。

她眉心一抖,看他这样子,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她不是个很会安慰人的人,一时间实在没想好该说什么样的话,才是真正有用的。

迟疑片刻,最后选择像上次一样,抬起手掌往他后背上拍。

拍在背上的力道分明很轻,他却还是心跳渐缓,像被温热有力的掌心包裹住。

“没事的,我现在又不是当年十几岁的时候了,这点消化能力还有,”他冲她弯了弯唇,“我只是觉得无奈,他昨晚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今天回家一趟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妈妈的忌日。没想到……他根本不记得了,甚至在这样的日子和我说这个。”

叶杉青哼笑了声,“他和我妈妈,曾经明明也那么相爱……”

两人年轻时是自由恋爱,大学时期度过甜蜜的热恋期,后来顺理成章结为夫妻,组建美满的三口之家。

叶杉青一直记得,父亲就算忙,每年结婚纪念日、他母亲的生日,叶俊成还是一定会腾出空来,并且精心准备礼物。

家里现在还留着以前夫妻俩从恋爱到婚后拍的照片,只是从以前挂在显眼的位置,到现在被全数挪进了储物间的角落吃灰,再没人会花时间去翻看。

现在看来,这些回忆里的美好都变得讽刺。

黎悦夕轻声说:“大概,人总是会变的吧。”

“人真的那么容易就会变吗?”

叶杉青摇摇头,定定朝身旁的人看,语气坚定,“可心不该变。”

“至少,我不会。”

最后一句话出口,他目光恰好投到她眉眼间。

眼波闪动,和春日暖阳照样下的水波没什么两样,无端惹人心神荡漾。

再傻的人,也不可能听不出他这会儿的弦外之音。

心虚的人变成了黎悦夕。

她慌乱眨着眼,胸腔里心跳也愈渐混乱,一时根本接不上话。

门铃“叮咚”响了声。

她像是找到解药,噌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就朝门边跑,“我去开门!”

叶杉青拧着眉朝门边看,心里忍不住暗骂,是谁这么不会挑时机,就非得这么关键的时间出现吗?

门推开,蓝色工服的外卖小哥热情微笑着,“黎女士是吗,您的外卖到了。”

黎悦夕接过,点头道:“谢谢。”

简短对话结束,门重新合上。

黎悦夕却没及时转过身,双唇紧抿在原地深呼吸了两三次,才酝酿好一张已经遗忘掉刚刚那段对话的笑脸。

她迎过来,拎着手上的透明包装盒说:“给你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