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笑笑:「青青,真厉害。」
我没有觉察她的异样,忙着打电话给许绮夏,问她的成绩。
我妈妈站在我身后:「学费的事……」
「那个学校是一次性交四年的。」我安慰她,「咱家存款够。」
四年的学费,一共是两万四千块。
加上住宿费、学杂费、我置办东西的费用,约莫三万块。
还给张以峤的钱,还要再等一等了。
我妈妈开口:「北京的物价可贵,被子就在县城买吧。」
我没注意她的神情:「不着急,先填志愿。」
正式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妈塞给我一千块。
她说:「明天去买个好点儿的行李箱,买床厚实的被子。」
我勾着她脖子:「妈,跟我一起去北京吧。」
「说什么胡话?」她掰开我的手,「妈去了住哪儿?」
「我不住宿舍,我们出去住廉租房。」
「你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照顾妈的,你晓得不?」
「许绮夏说,北京有个肿瘤医院很好。」
「妈化疗做得好好的,去大医院干啥?找罪受?」
「找专家会诊,那儿大夫厉害。」
「妈能多活几年就不错了,这病哪儿有法子」
「妈!」我有点生气,「你就听我的!」
许绮夏说,她姑的癌症就是在北京的肿瘤医院治好的。
专家们艺高人胆大,推她姑上了手术台。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切除手术,她姑住了几个月的院,能出院了。
许绮夏煞有介事地跟我说:「现在还吃嘛嘛香!」
我被她念得心动,但又苦于高昂的费用,她点开手机:「你弄爱心筹款。」
「这不就是让我去要钱吗?」我说,「好丢脸。」
「丢脸!丢脸!」她剜我一眼,「你的脸重要,还是你妈的命重要?」
我闭嘴了,看她操作页面:「诺,你得写情况说明。」
许绮夏把手机递给我:「你不是很会写吗?写得煽情点,筹得钱就多。」
「那、那不就是卖惨?」
「林衔青,你的脸重要,还是你妈的命重要?」
「……我写。」
我把钱揣兜里,在出租屋里打草稿。
把我悲惨的过去、我妈痛苦的经历,全都写在纸上。
然后公之于众,以祈有人愿发善心。
我写了几版草稿,都不大满意,揉成团丢在了地上。
明天我和许绮夏出门,到时候商量一下。
第二天,我和许绮夏见面,逛了几个便宜小店,忽然手机响了。
是邻居阿姨的电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按下接听键,听见她那头嘈杂的人声,还有尖锐的鸣笛声。
「青青,阿姨对不起你,阿姨跟你妈讲了保健品的事。
「你妈记在心里,就去找偏方,被药托骗了!
「今天你妈去医院,我就留了个心眼,跟在她后面……」
「咋了?」许绮夏在啃雪糕,「脸色这么差?」
「我妈出事了。」我面色苍白地挂上手机,拽住她手腕,「去医院!」
我和许绮夏一路狂奔,来到医院的门诊部。
住院部下围满了人,有很多人在看,还有消防队的人拉起网兜。
我抬头往上看,住院部的天台有道单薄的身影。
是我妈妈。
我拨通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最终被她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