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瘦了许多,眼下也带着淡淡的青黑,久不见太阳的皮肤变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精神头还算不错,穿着一袭洗到发白的旧衣袍,将自己收拾得十分利落整洁。
见到他来,宗略喜出望外,眼中泪光闪烁。
“哥!”
宗策走到弟弟的轮椅前,俯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是哥连累了你。”他低声道,“那些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宗略摇了摇头。
他松开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宗策,露出一抹笑容来:“我好得很,每天在房里写写画画,不缺吃不缺穿,只是不能出门而已。多亏了陛下及时把我从刑部带出来,否则,不死估计也得脱层皮。”
宗策无言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半晌,他说:“没事就好。”
宗略知道他哥的调性,若是宗策哪天开口就是长篇大论直抒胸臆,反倒会叫他怀疑自己亲哥是不是被掉包了。
他殷切道:“我听说陛下让你去平叛,今日就走吗?不留下来吃顿饭?”
“不了,”宗策漆黑的眼眸温和注视着他,“就来见见你,说会儿话就走。”
“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让宗策晃神了一刹那,虽然很短,但还是被心细如发的宗略观察到了。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隐,问道:“哥,我虽然足不出户,但也在朝中认识几个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听他们说,唐阁老似乎得了什么证据,是关于你的,打算在陛下面前告发弹劾你,这事儿你知道吗?”
宗策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说:“此事跟你没有关系,阿略,你刚来旧都,一路上也辛苦,今晚就早些休息吧。”
“不行,你得把这事先说清楚!”宗略拽着他的袖子不让走,“哥,咱们是亲兄弟,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的?咱们一起想办法不好吗?”
“当初关于卢及的事情,我也是这么和你讲的,阿略。”宗策盯着他说道,“但你可有告诉我?”
宗略的脸色陡然苍白。
严冬的寒风将院中堆积的落叶吹散,仿佛一阵隐隐的低沉呜咽,在场气氛变得僵硬,卢及的死到底成为了他们兄弟二人共同的心结,而宗策率先打破了这个不能提及的禁忌。
他心中后悔,自己一时失言,伤到了阿略的心,这并非他的本意。
“抱歉,”宗策说,语气有些疲累,“我不该说这个的。”
宗略摇了摇头。
“无事,哥你其实说的没错,”他轻声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宗策不知该如何安慰,但宗略已经重新露出一抹淡淡笑容,松开拽住他衣袖的手,说:“他的墓在哪?等你走后,我想去看看他。”
“雪罗……就是北屹的王妃,将他葬在了原先卢家的祖坟里。”宗策说,“不在旧都。”
宗略得知,也并不失望,点了下头道:“好,那就等开春暖和些了再去。”
他这副模样反倒叫宗策有些担心了。
他看着自家弟弟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兴许连宗略本人都没察觉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食指的位置一直扣在那机关的卡扣处,指尖轻动,微不可察地摩挲着。
宗策忽然笑了一下。
宗略疑惑抬头:“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刚才那句话,”宗策眺望这远方,眼神闪过一丝怅然,“我们是兄弟,所以,殊途同归,都是一样的。”
宗略不太明白兄长的意思,但宗策已经准备出发了,临行前,他将一个沉甸甸木匣交到弟弟手中,告诉他这是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积蓄。
“这么多钱,哥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宗略眨了眨眼,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