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

上辈子他曾在书中看过一句话,战争的机器一旦开启,就绝不会按照发起人的想法结束。

如今的殷祝,对这句话的感受尤为深刻。

奏折上的伤亡数字日渐累计,呈到他面前的,或许只是一串墨汁淋漓的冰冷数字,可殷祝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日来见他干爹的路上,那具被穿在旗杆上的婴孩尸体,和天空中盘旋的食腐乌鸦。

历史上,垂垂老矣的宋千帆临终前病逝于征战途中,含泪喊出的那一声“陛下,陛下啊”,究竟饱含着几多沉重、不甘与怒其不争,尹昇可能一生也不会明白了。

但殷祝明白。

最近他干爹早出晚归,对战况绝口不提,但城外隆隆的雷响和城中时不时出现的浓烟是掩盖不了的。

北屹和大夏,还远没有到攻守易型的地步,越往北,适应寒冷气温的屹人军队战斗力就越强,反之夏军的战斗力也会被层层削弱。

只能说峦安关一战,把北屹仅有的优势抹平了,这个冬天,两边都会度过一段前所未有的艰难时期。

宗策端着早膳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殷祝长发披散,低垂着头,脖颈连着瘦削肩头,呈现出一道优美弧线。

墙角的铜制香炉中飘散着氤氲的袅袅烟雾,显得殷祝的侧影愈发单薄,一身雪白的亵衣宛如青山松柏间翩飞的仙鹤,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氛围。

宗策的目光扫过锦被上堆满的奏折。

昨天回来时,他一份都没看到,殷祝还特别乖巧地躺在床上,只在他上床搂住自己腰时,才睁着一双惺忪睡眼,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回来啦?朕都睡着半天了”,然后把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一看就知道是装的。

小骗子。